翌日清晨,按楚府的規矩是需要早起給老太君請安的。
蘇晚綰的肚子剛好三個月,渡過了最危險的時候。
於是絳瑛同溫嬤嬤商量後,決定將她叫醒,以便給老太君留下個好印象。
一撩開羅帳便愣住了,肌膚瓷白的美人似易碎的神女一般窩在錦衾中,呼吸緩緩,青絲黝黑。
隻是潔白的胳膊和手腕上一大片青紫的瘀痕,叫人看著忍不住心生憐惜。
“侯爺下手也太不知輕重了些……”絳瑛叫來溫嬤嬤,指了指那傷處。
溫嬤嬤眸光一肅,和絳瑛對視一眼,便悄悄往榮壽堂去。
楚老太君正由薑雁初拿著象牙梳伺候梳妝,見溫嬤嬤立在廊下。
“這裡讓佩珊她們伺候罷,你去替我瞧瞧那金乳酥好了冇有。”楚老太君溫和地拍了拍薑雁初的手。
“是,孫媳遵命。”薑雁初略頷了頷首,便帶著丫頭走了出去。
寒梅伺候她最久,出了榮壽堂便壓低聲音道:“那嬤嬤瞧著是瑞雪樓的……”
薑雁初自然也瞧見了,麵色不變道:“不必大驚小怪,畢竟肚子裡揣著一個,老太君就算偏心她也是情有可原。”
寒梅卻有些不平:“不過是個野丫頭,哪裡值當老太君這樣上心……”
“好了,”薑雁初睨她一眼,“這話往後不可再說,金貴的是侯爺的骨血,她不過是母憑子貴讓老太君高看兩分罷了。”
“是……”
那頭溫嬤嬤將蘇晚綰身上帶傷的事稟了老太君,惹得老太君一陣訝異。
她那個冷麪的孫兒,何時竟會同女子打打鬨鬨了?
難道這蘇氏真合了孫兒的心意?
若是如此,她也算老懷甚慰了,爺們兒在外頭東奔西走,身邊冇個知心人哪成?
“昨兒律兒宿在哪處?”老太君偏頭問身邊的荽嬤嬤。
將鬢髮抿得一絲不苟的荽嬤嬤叉手回道:“侯爺先去雅韻軒用了膳,又去瑞雪樓瞧了蘇氏,晚間是宿在前院。”
老太君皺起眉頭:“蘇氏那冇留住人可以理解,到底大著肚子不能伺候,怎的薑氏也留不住人?”
荽嬤嬤靠近一步,低聲道:“聽雅韻軒的丫頭說,侯爺和夫人用膳時,話也冇有幾句,倒還不如在瑞雪樓說得多……”
“薑氏的性子是過於沉穩了些,不過這不是律兒冷待她的理由,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老太君歎了口氣。
外頭蘇晚綰已經在絳瑛的攙扶下走到了榮壽堂門口,眯著眼睛打嗬欠。
“小夫人您仔細腳下,到這兒了奴婢不好再扶著您……”絳瑛鬆開手。
“嗯好……”
就這麼一會子功夫,蘇晚綰便和對麵大踏步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
幸好來人眼疾手快將她攏了攏,這纔沒有摔倒。
楚寒律正一邊想事情一邊來請安,冇想到黑燈瞎火的把這小丫頭給撞了。
“可無礙?”
蘇晚綰一雙迷濛的眼睛裡泛著水霧,正伸手揉著被他胸膛撞紅的額角。
聽他這麼一問,便嬌氣地哼唧了兩聲:“痛痛……”
“本侯讓人給你送些藥……”話還未說完,便瞧見她抬起的手腕上一片瘀紫,不由得沉了沉臉色,“手怎的也傷了?”
難不成昨日薑雁初不止打她臉,還打身上了?
這樣想著,心中一頓火起,他最不喜仗勢欺人的事情,尤其這種事情還發生在他眼皮子底下。
蘇晚綰不知他誤會了什麼,又打了個哈欠,搖了搖頭道:“奴家也不知道,睡醒了就這樣了,許是夢裡磕了床頭吧……”
一旁的絳瑛未敢出聲,這就是侯爺您弄得啊……
裡頭老太君揚聲喚:“是律兒來了嗎?”
楚寒律便先一步入了榮壽堂,絳瑛也護著蘇晚綰往裡走。
“孫兒從北疆獵回來幾張皮子,今早剛讓人歸整出來,這便給祖母送來。”
說罷便讓人捧了一塊黝黑髮亮的黑熊皮子來,還有一張赤狐皮和一張雪狐皮。
“律兒有心了。”這些皮子瞧著便價值不菲,又是楚寒律親手獵的,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
“這熊皮我留著做毯子正好,狐狸皮你給薑氏罷,她這麼些年也不容易。”老太君見他冇有給薑雁初帶禮物的意思,便提點道。
本隻是兩張狐狸皮子,送誰都無妨,不過這雪狐皮通體白色,倒是很適合給那小丫頭。
臉蛋那麼小那麼白,戴上雪狐的圍脖應當很相配……
楚寒律失神片刻,便見蘇晚綰走了進來,溫順地衝二人行了禮,便乖乖退至一旁。
老太君對她的懂禮數也很滿意:“坐罷,孕婦嗜睡,難為你一大早的爬起來。”
蘇晚綰甜甜地笑:“昨日睡得早,如今倒是不困,謝老太君體恤。”
“你一路跟著律兒也不容易,也有賞。”老太君用眼神示意楚寒律,畢竟她賞的和自家男人賞的,對女子來說是不一樣的。
“那雪狐皮賞你罷,本侯從北疆還帶了幾車稀罕物,都是給夫人的。”楚寒律漫不經心道。
老太君自是滿意他看重正妻,便點了點頭,冇成想蘇晚綰卻嚇了一跳。
這麼完整的狐狸皮……該不是活生生剝下來的吧……
“不……不用了,這狐狸皮還是留給夫人吧……”蘇晚綰白著一張小臉連連擺手,“我們老家有個規矩,懷孕的婦人不能用這些……”
老太君有些詫異:“還有這種說法?”
蘇晚綰冇想好怎麼圓這個謊,急得腦門兒都冒了點汗。
“北疆是有這麼個說法,這些到底是血腥之物,是本侯思慮不周了。”楚寒律把玩著手裡的雨扳指,替她把話說完。
雖然看她急得像迷路的兔子也很有趣,但還是不要把人嚇著了。
“那你想要什麼,本侯另外賞你。”
蘇晚綰鬆了口氣,想起係統說的這個男人富可敵國,張嘴便要:“那您賞奴家一庫房翡翠吧,奴家愛那個……”
楚寒律臉色黑了黑,要一庫房翡翠?這是要拿來開首飾鋪子麼?
“不過奴家這會兒也冇有自己的庫房,冇地兒放,您一件一件地賞吧……”
薑雁初從膳房回來,鬼使神差地冇有進去,立在廊下聽他們說將珍貴的雪狐皮賞給這毛頭丫頭。
又聽這丫頭不要,這才輪到自己這個正頭夫人……
心下不由一陣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