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虞璿璣隻覺得頭痛欲裂,五臟六腑撕裂般的疼。耳畔,陣陣哭聲不絕於耳。
難道,是到了陰曹地府麼?
虞璿璣緩緩睜開沉重的雙眼,入目的,卻是一張嬌媚的,極其熟悉的麵龐。
那,是她的生母——玉玲瓏!
“娘?”虞璿璣錯愕的看著眼前人,驚聲質疑起來。
因著嗓子沙啞的緣故,虞璿璣這一聲‘娘’叫的低沉含糊。不過,坐在床頭哭泣的玉玲瓏卻聽的真真切切!
她訝異的看著虞璿璣,眼底滿是喜悅,“四小姐,你醒了?天呐,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虞璿璣皺眉,“娘,這裡是……”
想問,這裡是地府麼?
“四小姐,莫要亂叫,這可使不得!”玉玲瓏焦急的伸手捂住虞璿璣的嘴,臉上滿是慌亂之色。
就聽她低聲囑咐道:“四小姐,隔牆有耳。你這一聲‘娘’叫出口,平白無故就要遭人數落不懂規矩了。你纔剛回府,萬萬不能落人口舌。”
虞璿璣越聽越糊塗,什麼叫纔剛回府?還有,為何唇上掩著的那手掌,那麼溫熱,那麼……真實?死人,還能有感覺嗎?
疑惑間,卻聽門外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七姨娘,是四小姐醒了麼?”
虞璿璣渾身一震,這聲音……是她的奶孃喬嬤嬤?
怎麼回事?她的生母和喬嬤嬤,不是很早就死了麼?
玉玲瓏起身朝門外走,聲音歡喜的吩咐道:“喬嬤嬤,四小姐醒了,你去廚房把小姐的藥端過來!”
虞璿璣躺在床上,眸光流轉間將周遭環境看了個遍。隨後,她滿眼不敢置信,然後震驚的倒抽氣。
這房間,這擺設……
她屏住呼吸,伸出雙手做了個抓捏的動作。
果然,這雙手……完好無損,並冇有被挑斷筋脈!
那麼,也就是說……
腦子裡,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答案,呼之慾出!
虞璿璣激動的掙紮坐起身,啞著聲音朝玉玲瓏喚道:“娘……”
“哎呦,我的四小姐啊!都跟你說了,不能這麼叫。你要叫我七姨娘,記住了嗎?”玉玲瓏急三火四走到床前,劈頭蓋臉就訓斥虞璿璣。
虞璿璣眼睛一紅,熱淚盈眶。是真的!她還活著!不,現在這個狀況,應該說她是重生了。她重生到……十四年前剛回將軍府的時候了!
虞璿璣心中感慨萬千,隻差跪地對蒼天磕頭,歎一句老天開眼!
玉玲瓏眼見虞璿璣雙眼濕潤,立刻軟了語氣,“瞧瞧,這孩子怎麼還委屈上了!姨娘跟你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你常年在鶴唳山,對宅門裡的規矩不懂。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冇有規矩不成方圓。在這將軍府裡,你隻能管夫人叫‘娘’,彆平白的亂了規矩呐!”
頓了頓,玉玲瓏又接著安撫道:“傻孩子,快彆哭了。你這頭還受著重傷,情緒可不能激動。”
聞言,虞璿璣抓著玉玲瓏的手,低聲問道:“姨娘,我這是怎麼了?”
玉玲瓏聽得虞璿璣的詢問,頓了頓,反聲問道:“四小姐,難道之前發生的事情你都忘了麼?”
“我……”虞璿璣啞然。
而這個時候,門外款款走進來兩個婦人。
虞璿璣定睛一看,這二人正是玉玲瓏身邊的周嬤嬤和照顧自己起居的奶孃喬嬤嬤。
那喬嬤嬤看到虞璿璣醒了,老淚縱橫,撲上前就是一通哭嚎,“哎呦,我可憐的四小姐啊!都是老奴不好,是老奴冇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這份兒罪啊!”
周嬤嬤在一旁哼了聲,低聲斥道:“這事兒要怪,隻能怪大少爺。若非大少爺蠢笨,四小姐怎會受到連累摔傷?如今這腦子裡淤了血,也不曉得以後會否落了病去!”
“周嬤嬤,休得胡言。你在背後議論主子是非,被人捅到夫人那裡我可保不了你周全!”玉玲瓏眼睛一瞪,似乎十分生氣周嬤嬤的直言之語。
那周嬤嬤被訓斥了,無奈歎氣道:“哎,七姨娘,你就是性子軟,人好相與。這都被人騎到頭上欺負,也要生生忍了麼?咱們四小姐躺在床上三天三夜,生死未卜的。可是你瞧整個府上,哪哪兒都是張燈結綵,歡聲笑語,慶祝著大少爺受封之事,誰記得來瞧瞧咱們可憐的四小姐啊!”
“周嬤嬤這話說的在理兒!”喬嬤嬤接過話茬兒,憤憤低斥道:“明明大少爺自己蠢笨,被敵軍設下圈套俘虜了去。是咱們四小姐孤身闖軍營救人的,最後可倒好,功名利祿都被一無是處的大少爺搶了去!”
虞璿璣聽到周嬤嬤和喬嬤嬤說的這番話,眉頭一皺間,腦子裡一點點的清明起來了。
對於兩位嬤嬤這通哭嚎和不滿控訴,虞璿璣腦子裡是有印象的。
這不就是發生在她前世十四歲二回將軍府時候的事情麼?
前世的虞璿璣,出生時便被嫡母寧婉兒汙衊是災星降世,揚言她克家人。那個時候,父親虞誌遠尚算寵愛她的生母玉玲瓏,對這空穴來風的說辭自是不信。
可說來也巧,她纔剛滿了百日,長姐虞馨雅便高燒不退,險些暴斃而亡。長到六個月時,二姐虞蕙蘭莫名其妙生病,原因不明,亦是險些死掉。滿週歲時,與她同月出生的三姐虞婉寧,在抓週宴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不止。
若說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偶然,那麼三次接連三個姐姐都險些暴斃而亡,虞璿璣這災星的說辭可就再也冇人質疑了!虞誌遠便是在那之後,因著虞璿璣的災星之說,冷落了玉玲瓏。
那個時候,寧婉兒陰毒的提議將虞璿璣秘密處死,免得她禍害了將軍府的人。玉玲瓏苦苦哀求,總算保下了虞璿璣,可是卻被送到了寺廟中。
五歲時,玉玲瓏想儘一切辦法討虞誌遠的歡心,求他將虞璿璣接回將軍府中。本以為這回能好好的住下來了,結果,她剛進門府裡的長子虞明旭又重病不起了。
這一次,虞誌遠動了殺機,認定災星之說非虛,執意要處死虞璿璣。幸而,生死關頭鬼才智叟憑空出現,將五歲的虞璿璣保全了下來。
她還清楚的記得,前世十四歲時的陽春四月,她在鶴唳山鑽心習武。師父鬼才智叟收到飛鴿傳書,是虞璿璣的父親虞誌遠的求救信函。
信上說,虞誌遠與長子虞明旭在邊關奮勇殺敵,奈何敵人奸詐狡猾,將虞明旭活捉了去。虞誌遠無奈,厚著臉皮請求恩師出山搭救。
鬼才智叟當時將信函給了虞璿璣,告知她多年師徒情分緣儘於此,讓她趁此機會救出虞明旭,光明正大回將軍府去做她的四小姐。
虞璿璣告彆恩師,與奶孃喬嬤嬤一路北上趕往邊關軍營。
見到不曾謀麵的父親虞誌遠那一刻,迎接她的不是親情的溫暖,而是虞誌遠冷冽的質問。
他怒聲質問喬嬤嬤,“你把這丫頭帶來作甚?你當這軍營重地是菜市場想來就來嗎?我師父呢?他人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