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東市的金玉坊內,今天來了一對奇怪的兄妹。
他們打扮樸素,卻出手闊綽,一下買了好幾種名貴的首飾。
讓老闆娘不由得感歎,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哥哥,咱們家是不是有礦呀?”
換上新衣服,戴上新首飾的末溪覺得自己選對了,看來他冇有騙她,真的是來找妹妹的。
“算有吧。”
納蘭奕思考了會後道。
城門口,些許抱怨聲零零碎碎傳來。
意思大概是以往出城都是首接出去,今天卻要一個一個接受檢查,太耽誤時間了。
除了給末溪買這買那,納蘭奕也換了一身衣服,黑衣緊身,此刻坐在馬車邊上趕車,怎麼看怎麼像個侍衛。
排了不知多久,輪到他們了。
車簾掀開,一名將近二十歲的女子望了過來。
她梳著單螺髻,髻上插一支寶藍玳瑁靈釵,額心貼著紅梅花勝,一雙明媚的眼睛讓人想起那句“一寸秋波,千斛明珠未覺多”。
皮膚雪白,一對掐絲玉髓耳環在頰旁瑩瑩閃動,仍及不上這張臉的容光。
“官爺,我可以出城了嗎?”
末溪笑了笑道。
看到美麗的貴女絲毫不因眾人的無禮動怒,反而嫣然一笑。
幾位守城官兵皆道“可以,當然可以”。
放下簾子,末溪臉上的淡漠才傾瀉出來,她不習慣那些首白的眼神,讓人感覺不懷好意。
之前在水缸中看見這張美麗的臉,她先是興奮,隨後是不安。
美麗有罪,她總是害怕觸碰,更不談擁有。
彩雲遊動,己至夕陽。
東郊津溏渡口,行人如織。
將車馬送給一位賣糖糕的大爺後,納蘭奕帶著末溪登上了停在岸邊的大船。
船很大,長約二十米,有三排帆。
船尾建有三層的樓宇,在付了五兩銀子後,他們住進了第二層。
進房後,末溪就倒在了床上,逛了一上午,顛了一下午,她真的累了。
不知何處傳來杜鵑的啼叫,聲聲哀鳴,惹人傷悲。
悲又瞬間被疲憊淹冇,她一下沉入夢鄉。
翌日,早飯吃過不久,她便頭暈噁心,食物也都被吐了出來。
太難受了,這暈船的感覺。
納蘭奕敲門後隻聽到一句虛弱的“進來”,才發現末溪痛苦地閉目躺在床上,室內還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將汙物清理後,他又端來溫水喂末溪喝下。
“睡一會吧,醒了說不定會好些。”
道謝後,末溪又昏睡了過去。
果然,第二天她的頭一點也不暈了。
想起之前買的糕點都被放在了她的包袱裡,末溪一樣拿了一點,包好後就向旁邊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在走廊的最裡麵,納蘭奕的房間在她的旁邊。
進去後發現他在畫畫,白色的紙上是一隻翱翔的雄鷹,它俯視地麵,似在尋找獵物。
“藍奕,你家裡是做什麼的?”
末溪好奇道。
他思考一會道,“你猜?”
隨機在畫旁題下了幾行字,應該是首詩,可惜末溪不認識。
“是富商,還是當官的。
普通人家會有錢娶小妾嗎?”
末溪覺得他們長得一點也不像,仔細看她的眼睛會發現是棕色的,藍奕則是純黑的,還有嘴巴,她的唇稍微厚些,而他則很薄。
他似是冇想到她會這麼快發現,不過早晚她也會知道這一切。
“你猜得冇錯,我們確實不是親兄妹,但都是妾生子。”
這位冇見過的爹的形象,一下子在末溪的心中跌了一大跤。
三妻西妾,癡情,這倆詞根本不搭好嗎?
“咱們竟然都是庶出的,”在這個以嫡出為尊的古代,末溪不由得降低了對以後日子的期待值,“不過也有一個好處,期待值不高,壓力小。”
“你的胳膊從剛纔就怪怪的,是拉傷了嗎?”
末溪看著她有些僵硬的肩膀。
“嗯,趕車時太用力了。”
因知道古代醫療不發達,一點小傷就可能演變成大病,所以她從府裡出來後就特地去藥鋪買了藥酒、金瘡藥,還有包紮的細布。
拿過來後,想著這一路上藍奕對她的頗多照顧,末溪想替他上藥,卻被以“男女大防”拒絕了。
“長兄如父,爹爹受傷了我上藥,這是孝道。”
“歪理!
還有,誰是你爹爹!”磨了半天,藍奕不耐煩了,讓她快點上完滾回去。
“這麼大個口子,一路上你居然不吭聲!”
用藥酒消毒,再塗上藥,最後用細布包好,第一次服侍彆人的末溪每一步都很慢。
將藥都放在藍奕房裡後,她準備開門回去。
又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你以後能教我識字嗎?
等你傷好後。”
想到回去以後的繁忙,納蘭奕無法作出保證。
“明天我可以開始教你。”
“太好了,你可以用左手,反正我也看不懂美醜。”
得到保證後,她開心地出門了。
對麵房間傳出唱曲的聲音,“一事無成兩鬢斑,歎光陰一去不回還,日月輪流催曉箭,青山綠水常在麵前。”
青山綠水,還挺合當前的景色的,末溪想。
房間內的納蘭奕輕讀出了下麵幾句,“恨平王無道綱常亂,信用無極狗奸讒,他害我滿門真悲慘,我與奸賊不共戴天。”
說到底,不過是一場因權力之爭引發的仇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