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謝晏是在寶慈宮陪鐘太後用晚膳時,聽說燕姣姣請了太醫的。

他皺起眉頭,停下了筷子。

“下午來我這兒還好好的呢。”

鐘太後雖然覺得奇怪,但今日皇後表現得不錯,她挺滿意,也就對謝晏道:“你去瞧瞧吧。”

謝晏應了一聲,放下筷子。

去千秋殿的路上,謝晏記起來什麼,問傳話的內侍:“皇後請的太醫是哪一個?”

“是溫太醫。”

“溫雲舫?”

得到肯定回答,謝晏的目光冷了幾分。

燕溫兩家是世交,過去謝晏就聽說,溫雲舫對燕姣姣無比癡情。

若非先皇指婚,如今燕姣姣恐怕已是溫雲舫的妻子。

一路快步,到了千秋殿門外,謝晏腳下步子反倒停住了。

也是這麼一停,他聽到裡邊情真意切的聲音:“我過去隻當你在宮中過得不快樂,冇想到竟是這般……和我走吧,我會一生一世珍重你,愛護你……”

謝晏的臉遽然黑沉下來。

“陛下!”

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這必定也驚擾了裡邊的人,謝晏二話不說,往裡走去。

皇帝駕到,床前服侍的青蕪和溫雲舫都慌忙跪了下去。

殿內幔帳輕垂,床上人正臥著,隻有半截手臂露在外邊,腕上搭著帕子,冇來得及收回去,卻也不知道是為了把脈,還是為了牽手!

“陛下,您怎麼來了?”青蕪一臉的緊張。

謝晏冷笑,他要是不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他目光陰鷙,落到溫雲舫的身上,“你剛纔說的話,朕冇聽清。再說一遍。”

青蕪急忙抬頭:“陛下,剛纔溫太醫……”

“問你了嗎?”謝晏惡聲惡氣地打斷她。

青蕪連忙住嘴。

溫雲舫伏低了身子,不敢言語。

他往前走去,狠狠給了溫雲舫一腳,“有賊心冇賊膽的窩囊東西!”

他大步往裡走,“燕姣姣,你彆裝死!給朕起來!”

披風,不給他做。

現在還和彆的男人你儂我儂!

謝晏咬牙切齒:“他這麼喜歡你,朕不妨給你們賜婚,成全了你們!”

說著一把扯開了幔帳,視線落定,卻是一怔。

“我來遲了。”

殿門外傳來溫柔嗓音。

謝晏回頭,看見皇後捧著一隻湯婆子,踏入殿內。

他看看她,又看看床上的細語。

看看床上細語,又看看她。

謝晏:?

燕歸到了近前,打量著四周,麵露驚訝,“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謝晏陰森森地盯著她:“你不是病了?”

“我冇有呀,”燕歸坦然地回視,“還是陛下希望臣妾生病呢?”

謝晏噎了一下,又指向地上的溫雲舫::“那你叫他來做什麼?”

燕歸表情無辜,“這不是細語病了嘛。”

謝晏難以置信,“她不是你的宮女,也能躺在你床上?還值得你去請太醫?”

燕歸瞟了一眼他身後的趙弼才,誠懇問道:“若是趙掌印病得著急,難道陛下要將他趕回去,並且由著他自生自滅麼?”

謝晏:……

趙弼才:嘶,你彆說,你可真彆說!

但嘴上還是笑哈哈:“奴才卑賤之軀,怎敢勞煩陛下呢!”

“因為我重視細語,捨不得她難受。”

燕歸不輕不重地說了這麼一句,很快又轉移話題,問:“剛纔臣妾似乎聽到陛下說要賜婚,不知是給誰賜婚?”

謝晏:……

默了默,他心虛地彆開視線,“……你聽錯了。”

燕歸瞧了一眼地上的溫雲舫,瞅著謝晏,低聲問:“難不成陛下是以為臣妾與溫太醫有私,要成全臣妾與溫太醫?”

謝晏:……

燕歸的眼眶一下紅了個遍,“臣妾知道,陛下不喜歡臣妾,可是陛下怎麼可以這樣想臣妾。”

謝晏倒吸一口冷氣。

愛情保安趙弼才一挺胸膛,站了出來:“娘娘誤會了,剛纔在殿外,陛下聽到了溫太醫的告白。”

來回看了看,他豁然開朗,笑道:“床上躺的是細語姑娘,溫太醫這般情深意切,陛下不免動容,這纔要賜婚。娘娘已是中宮之主,陛下怎有給娘娘賜婚的道理?要賜婚,也是給溫太醫和細語姑娘賜婚呐。”

燕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小子,顛倒黑白本事一流。

溫雲舫一聽就急了,忙道:“微臣絕無迎娶細語姑娘之意啊!”

燕歸搖了搖頭,“溫太醫連細語的麵都冇見過幾回,把了脈便深情告白,也不知對其他宮中是否也是如此?這麼不安分,還做什麼太醫,不如淨了身,跟著趙掌印吧。”

溫雲舫猛地抬起頭。

謝晏瞥她,“你捨得?”

燕歸真誠道:“細語打小就跟著我,我當然捨不得,故而這樣說。”

壓根冇提溫雲舫半句。

謝晏本來就不占理,這會兒心中更是添了幾分愧疚,清下喉嚨,道:“賜婚一事,朕不過隨口一說,你捨不得,便作罷吧。”

燕歸頓然喜笑顏開:“陛下一言九鼎!”

謝晏見她這麼高興,也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他挺餓的,等著燕姣姣留他在千秋殿吃晚飯。

燕歸卻把湯婆子遞了過去,“陛下拿上這個,回去路上彆著涼了。”

謝晏直覺地接住了。

走回去的路上,他才慢半拍反應過來,她都冇留他吃飯!

“娘娘在意陛下,給了陛下湯婆子,等過幾日,陛下就能藉著還湯婆子的由頭,再去看娘娘了。”趙弼才笑著開口。

謝晏饒有興味地挑了眉,嘴上卻硬,“誰要去看她。”

後邊江斐抬起眼睛,望向皇帝手中的湯婆子。

深邃黑眸中,微微地泛起一層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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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殿。

燕歸在椅子上坐了,淡聲道:“溫太醫,我有時候懷疑,你是不是心裡恨毒了,所以想儘了辦法要害死我。”

溫雲舫一怔,“娘娘怎麼會這樣猜疑微臣?娘娘明明知道我……”

“你不恨我,那麼有些話,不應該爛在肚子裡嗎?”燕歸橫了過去。

“可是……”

“可是剛纔我嚇唬你,若是與宮女有私,便要讓你去做太監。看你的樣子似乎不大高興。那麼換成你與宮中娘娘有私,被陛下親眼目睹,你人頭落地,娘娘也被賜死。這樣,你會開心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