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來是婉春

三月的江南,天地如黛色,陌上花開,楊柳依依,微雨如酥,最是一年好風光。

這一日,小橋流水人家都籠在薄霧中,長長的青石板巷子裡匆匆跑入一名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春雨如霧,淋不濕人卻可以沾濕人,男子的眼鏡一片水霧,他也來不及擦。

“項先生回了?

太太快要生了!”

路邊的一扇門吱呀一聲打開,胖胖的身子探出來問。

“對對對!

怎麼突然就提前了呢。”

男子著急地匆匆應了聲,又朝前跑去。

“恐怕醫院都來不及送。”

“吱呀”一聲,胖嬸關上自家的大門,也跟上去幫忙。

等胖嬸跑到項家院子裡時,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就己經傳來了。

胖嬸鬆口氣,女人生孩子都是過鬼門關。

剛剛她在染布,不能停手,聽到王媽呼喊著說去找接生婆,她攆了孫子,去通知項先生。

屋子的廊下,項先生踱著步子走來走去。

“恭喜先生,是個漂亮白淨的小閨女。”

等了一會兒,接生婆抱著一個紅色繈褓走出來。

那個項先生聽講是個閨女,頓時眉開眼笑,接過繈褓。

“閨女好,閨女好。”

連著生了兩個調皮小子,他現在就盼著生一個閨女呢。

“太太還好嗎?”

他輕輕搖了搖繈褓,衝著前麵的人問。

“好,挺好的,這次生得也算順利。”

接生婆說。

他聽了這話,鬆了口氣,才緩過神來,一個勁地感謝前來幫忙的左鄰右舍,說明天請大家來吃酒。

大家看了看小囡囡,誇了好些吉祥話,然後就散去各自忙了,自家裡事情也多。

繈褓中的嬰兒很好看,眼眉彎彎,一張小小嘴,還努力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項先生父愛瀰漫。

“爹爹再想想,給我們小囡囡取個好名字。”

他說。

“小孩吹不得這麼久的風,該帶回去給太太了。”

接生婆想接過孩子帶回房,那項先生卻不給。

“我去看太太。”

男子抱著孩子徑首就往前走。

接生婆剛張嘴想說“男子不得進產房”,想了想又閉上了。

這些新式男子,不信這些,他們自己都不避忌,她操那個心做什麼。

“淑宜,你還好嗎?

辛苦你了。”

項先生抱著孩子走進室內,把孩子放到床邊,拉著躺在床上女子的手問。

“剛剛收拾好,你就進來了?”

剛生完孩子,女子臉色還蒼白得很,但還是努力笑出一個笑容回答她丈夫。

男子拿了帕子,細細幫她擦額頭上的汗。

“生了小囡囡,以後就不生了,每次你生孩兒,我這都心驚膽戰的。”

女子又笑起來:“生不生孩子,咱們又做不得主。”

斯文男子說:“怎麼就做不得主,我上次詢問了那個外國醫生……”兩人正說著話,家裡幫傭的王媽就進來了。

“太太,雞湯好了,喝點雞湯,等會兒得給小囡囡開奶。”

一箇中年婦女端著一碗雞湯進來。

“王媽,我來吧。”

男子接了過去,王媽扶著女子半坐起來,男子一勺一勺地給她餵雞湯。

林宜躺在這位生了她的新媽媽身邊,雖然嬰兒的眼睛看東西還是模模糊糊的,但感覺得到,這對夫妻還挺恩愛的,這新媽媽說話也很溫柔,她那個新爸,說話也斯斯文文的,還很疼愛妻子,看來不是壞的人家,她有點放心了。

冇錯,林宜胎穿了,她就是在下班的時候,看到個小孩子跑到馬路上,一輛車疾馳而來,她冇來得及多想,衝過去抱孩子,好像隻記得她把孩子往路邊推出去,然後她就冇有意識了。

再睜開眼,就成為這個剛剛出生的小囡囡了。

所以,她上輩子是報銷了嗎?

不知道她爸媽要傷心成啥樣。

哎,以後做事不能這麼衝動了,好好地,就報銷了。

哎,幸好還有她哥,可以照看一下爸媽。

“你看小囡囡真乖,安安靜靜的也不哭。”

項先生看著小女兒越看越愛。

他正說著,小女嬰就哇哇哭起來。

林宜想她爸媽了。

“哎喲,她該是餓了,太太試試給她餵奶看看。”

王媽說。

林宜被新媽媽抱了過去,一會兒奶頭塞到嘴裡。

這個新媽媽有點香。

林宜認命了,還是先活著吧。

新生兒不吃奶吃什麼,喝母乳健康,她小時候也吃她媽媽的奶到一歲。

她也不掙紮,努力吸了又吸,嗚嗚,終於喝到第一口初乳了。

徐淑宜看著在她懷裡努力吸奶喝的小小嬰兒,吸著吸著,還要停下來哭兩聲,不覺百般憐愛。

其實是林宜吸著吸著又想她前輩子生活,前輩子的爹媽,傷心的。

“囡囡乖,彆急。”

她輕輕拍拍小嬰兒。

“名字你給囡囡想好了嗎?”

她抬頭問自己丈夫。

“三月清明天婉娩,囡囡在春天生,叫婉春如何?

溫婉可人,春華秋實。”

項先生笑著說。

“項婉春,項婉春。”

徐淑宜唸了兩聲。

“好,就喊婉春吧。”

“姆媽,妹妹呢?”

房間風風火火地闖進兩個小人。

“胖嬸說姆媽生了個小妹妹。”

進來的是項先生的兩個兒子,項維和和項維寧,一個六七歲一個西五歲的樣子。

“學堂放學了嗎?”

項先生問。

“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

“先生下午喊我們放風箏,我倆聽講姆媽生了,就先回家了。”

項維和說。

“來,快來看你們妹妹。”

徐淑宜笑笑招招手。

“妹妹真小。”

項維寧小心翼翼的摸摸林宜的手。

“妹妹,我是你二哥項維寧。”

哦,你們好,林宜在心裡說了一句。

“妹妹喊什麼名字?”

大哥項維和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林宜的臉。

“婉春,叫婉春。”

徐淑宜說。

“婉春,以後哥哥帶你玩。”

項維和說。

“行了,明天再來看妹妹,讓你姆媽好好休息。”

項先生拎著兩個兒子出去。

“我來考考你們今日的功課。”

吃飽喝足林宜也困了,不受控製的閉上眼睛睡覺。

睡前她想,行吧,這家人好像還不錯。

項婉春就項婉春吧。

家裡能生三個孩子,不知道是幾十年代的,希望能用她超前的計算機技術,以後當個富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