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中,女子有些消瘦的鵝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脂粉一掃,讓她看上去多了一絲俏皮。柳眉之下,一雙細長的鳳目好似會說話一般,流波婉轉。鼻子不算高挺,卻恰到好處,讓她看上去,更加耐看。
紅唇一點,如那窗外的櫻花瓣一般。
女子生的可愛而精緻,不過,卻穿著一件象征著豔俗與魅惑的大紅。可大紅即是大雅,穿在女子的身上,竟無一絲違和感。反倒是那一身妖豔的紅,綜合了她的容貌,讓她看上去,多了一絲魅惑,也更耐看。
“小姐就是漂亮。等會兒老爺和公子來帶小姐去前院,一定會被驚豔到。”翠荷看著駱初七這般,十分滿意。
“翠荷,我想出去走走。”駱初七麵色微紅,看著銅鏡裡的自己,似在期待什麼一般。翠荷一見,心中便是瞭然,調侃道:“小姐說走走,可奴婢看,您是忍不住去見情郎了吧?”
駱初七聞言,隻笑,也不回答。然後緩緩走出了屋子。
陽光照在身上,被關押在王府,許久不見日頭的駱初七隻覺得有些刺眼,拿著袖子擋住了那炎炎烈日。眯著鳳目,看著這袖子上的彼岸花,笑的意味深長。
見情郎?
的確算吧?
她是要見見那個曾經讓她愛到拋棄一切,最後還讓她不得好死的人,畢竟……這仇,不共戴天!
前世,她與慕沉遠相識的時候,慕沉遠便喜歡在西北角的一個荷花池,她總是在問,為什麼喜歡這種偏僻的地方,慕沉遠隻說是安靜。
可笑,當時的她竟信以為真。從此,不去打擾。
可事實上呢?
那個叫上官婉婉的女人!當年就住在那兒,謀奪著駱家。謀劃著害她!那個女人,藉著她,認識了慕沉遠,兩個人狼狽為奸,將駱家,將她都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荷花池畔,紫衣男子站在欄杆邊上,一臉深沉。俊美的五官讓人看著,便忍不住喜歡。他的身邊,穿著白衣的女子正小鳥依人一般的依偎在他身邊。
當駱初七到了荷花池邊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麵。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駱初七看著這對害得她親手殺害自己腹中孩兒,又讓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狠狠咬著下唇,幾乎用儘了自己所有的理智,才讓她冇衝動的上去直接殺了這對狗男女。
而就在駱初七極力壓製的時候,那方,男子已經看了過來。
慕沉遠在察覺到有人的瞬間,便回過頭來,然而,當看到來人之後,他先是一驚,隨後處變不驚的雙手扶住了身邊的上官婉婉,一臉擔憂卻又不近人情的樣子道:“姑娘,你冇事吧?”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上官婉婉也是一愣。但是當她看見駱初七之後,心下瞭然,於是做出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慕沉遠將她抱著,放在了一旁,然後一臉坦然的走到駱初七麵前,道:“阿七,你來的正好,那邊的女子,可是你府上的丫頭?她身子不舒服,你若方便的話,便派人將她送走吧。”
駱初七就這麼冷冷的看完他自導自演了這一幕,心中冷笑。也憤恨。恨當初的自己眼睛是有多瞎,多少次,上官婉婉與慕沉遠兩人曖昧不清,都是這麼矇混過關的?可笑,她竟然還覺得慕沉遠是個好人。現在想想,她簡直就是個笑話!
“阿七?你怎麼不說話?可是生氣我多管閒事了?我……我隻是不想看著有人在我的麵前死去,你……你是知道我的。”慕沉遠一臉苦澀。
就是這副樣子,駱初七默默的盯著他,此時真的有衝動撕了慕沉遠。就是這副樣子,讓她一次又一次的被騙。
“阿七……你當真不理我了?若是不理我,今日你這及笄之禮,我也便不用參加了吧?”慕沉遠佯裝生氣。
駱初七聞言,壓住心中的厭惡,對著男子,揚起了一抹笑容,看著他,甜甜道:“遠哥哥,小七怎麼會生氣呢?小七隻是在想,那丫頭是哪院裡的,想的有些入神。”說完,駱初七又看向了上官婉婉:“你可以滾了,找大夫治好,下次彆在遠哥哥的麵前這般,若再有下次,我活剮了你。”
駱初七厲聲說罷,又看嚮慕沉遠,一臉單純:“遠哥哥,你是為我來的嗎?”
“自然。”慕沉遠一臉寵溺:“這天下間,除了你,還有哪個女子能讓本王來參加及笄之禮?隻有你阿七。”
慕沉遠的聲音極富有磁性,模樣也陽剛,是不少女子正喜歡的類型。自然,也包括當年的駱初七。
然而現在,聽著他的聲音,駱初七隻想嘔幾下。也越發的恨自己眼瞎了。這種男人,脫光了送到她麵前,她也不會再動心!
心想著,麵上駱初七卻依舊是那副天真的模樣,臉上恰到好處的浮現出一絲緋紅之色,羞怯的看著慕沉遠道:“遠哥哥如此待我,我……”
“阿七會當眾將珠花交給我的,對嗎?”慕沉遠看著駱初七,溫聲說道。
珠花,對於大煙王朝的女子來說,是及笄之禮的重要首飾。也是用來定下未來夫婿的信物。珠花一旦送出,便不能收回。從此,一生隻能嫁給他。
駱大將軍戰功顯赫,手握重兵,是所有皇子們希望能拉攏的。然而他一生剛強,性子極端,讓人無從下手。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世人都知曉,駱將軍隻有一個親生女兒。並至今冇有再娶。所以,駱初七嫁給誰,便代表了這朝堂未來的風,會刮到哪裡去。如今,太子不受皇寵,雖有母族扶持,但是地位終究不穩,皇子們想搶皇位之心,也就都活分起來。由此,駱初七會將珠花給誰,便是一件大事了。
駱初七看著慕沉遠,心中隻覺得這個人臉皮是夠厚的。不過麵上,卻是一臉羞澀的點了點頭:“小七答應你,隻是……小七有個要求。”
“但說無妨。”
“小七……想讓遠哥哥穿著女子裝扮,為小七獻舞一曲,以示我們的愛情忠貞。”
“這……”慕沉遠臉色一變,剛要拒絕,就聽到駱初七繼續道:“若遠哥哥不願的話,小七就不給珠花了。”
說完,便要走。
“好好好,我答應你。”慕沉遠目光溫柔,隻是心中卻是暗罵,這個賤女人,總是提出一些古怪的要求。還是婉婉好。
“就這樣說定了,七七還要回去等待爹爹與兄長來接,就先不陪遠哥哥了。遠哥哥好好準備。”駱初七說著,俏皮一笑。
然後在男子的目送下,離開了這荷花池。
走出去後,那本洋溢著笑容的臉上,再也冇了那天真的笑,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冷漠。寬大的袖子輕撫著自己空空的腹部,眼中一片殺意。想要報複一個人,不是殺了就好,而是要折磨他,讓他求而不得,讓他失去一切,然後……再囚住他,讓他一輩子活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自此,懺悔他的罪過。
隻有這樣,才能平息她的憤怒。
“咳……咳咳,咳咳咳……”就在駱初七陷入仇恨之中的時候,隻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什麼人在這兒?”駱初七警惕的看著周圍,然後就見到一名穿著深紅色繡金蟒華服的男子從古樹後走了出來。
這男子,麵目蒼白,墨眉微皺,狹長的桃花眼中,是一片陰沉之色。讓那雙本該魅惑的眼,更添了一分陰冷,與邪性。
男子唇色如櫻,看上去過於豔了,隻是,卻無違和感。
他長髮用玉簪半束,墨發如綢緞一般,讓人想上手一摸。眼角,一抹血色淚痣,有種說不出的妖冶魅惑。
他看著駱初七,見她身上衣衫之後,板著的臉,唇角彎了彎,卻冇有笑,隻道:“有人告訴我,繞著這棵古樹走,會遇見仙子。可是……我卻隻見到了一個滿臉仇恨的青澀丫頭。”
“駱初七拜見太子殿下。”駱初七看著男子,低著頭,恭敬道。
太子慕沉月,對於這個人,駱初七極少會打交道,印象之中,這人陰狠,做事不擇手段。若誰得罪了他,便會被剁碎丟入湖中餵魚。
所以駱初七極少敢仔細瞧他。如今死過一次,已然什麼也不怕。仔細看來,當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駱初七的聲音很輕,然而……一出口,四周都安靜了。
男子美眸微怔,看著駱初七,似難以置信駱初七說了什麼。
駱初七也是一呆,冇想到自己就這麼說出口了。不過轉瞬,也就緩過神來,看著男子,決定按計劃行事。
她來古樹這邊,為的便是等太子。上輩子,太子在這裡突然舊疾複發,打道回府。所以,她來這裡等。
“你剛剛說了什麼?”見駱初七冇開口,慕沉月緩緩開口,盯著駱初七,生怕錯過了哪句話一般。
駱初七聞言,仰起頭,對上了他那雙深沉的眼:“我喜歡你,所以,你可以在宴會上收下我的珠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