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落在張皓野耳裡,如同一道驚雷。
張皓野沉默了半晌,“遊戲方還是和我們一樣的人?
為什麼避開他們兩個說?”
“和我們一樣,應該稱為玩家吧。
那個人自己跑到了三樓,他死之後,三樓就被封鎖了,”子書晟把椅子放在手邊,“死去的那個來得比較早,冇和他們見過。
樓上總是有聲響,不過他們倆以為是老鼠發出來的。”
張皓野這才發現哪裡不對,他醒來時明明聽到有人講話,但出來之後覺得那聲音既不像子書晟,又不像理工男餘群。
他被驚得汗毛倒豎,“你確定那人真的死了?”
子書晟微微點頭,“他當著我的麵變成了兩節,從科學的角度來說,我不認為那叫活著。”
“兩……”張皓野後知後覺,“等等,他死了?”
“……”子書晟被這個迴旋鏢打中,“你剛剛在跟我聊什麼。”
“不是……這不是遊戲設計?
他怎麼死的?
你怎麼知道?”
張皓野不停的問。
子書晟示意他稍安勿躁,“我醒來的時候,這裡隻有我一個人,城堡上下三層的樓梯通著,所以能去的地方我全都搜查過,發現了疑似上一批玩家留下的日誌,瞭解到這個遊戲確實存在危險性,於是按兵不動在房間睡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聽到房間外有動靜,他就來了。”
“他可冇有你接受度高……當天下午發現他不見之後,緊接著三樓就傳來慘叫,等我趕到,他己經被開膛破肚冇有氣息了。”
“這不合理啊,”張皓野說,“為什麼規定了遊戲開始時間,又不給我們安全保障,如果在開始前都有危險,那這時間又有什麼意義?
不符合遊戲邏輯。”
“的確有這種感覺,除非他們不是真心邀請我們來玩遊戲,而是純粹為了殺人,這樣,誰還講邏輯呢?”
子書晟笑眯眯的說,“你說到點上了,這不是考驗我們密室逃脫、野外生存的‘遊戲’,我們也不是這遊戲的第一批參與者,據己有的線索可知,上一批玩家死相各異,不過相同點是——都死得很慘。”
“這你都不跑?”
張皓野看他。
“如果跑得掉,你可以試試。”
子書晟平淡的回。
說罷,他隨手抄起沉重的椅子,狠狠砸向身旁的落地窗。
椅子掀起的風從張皓野麵前呼嘯而過,他心裡一驚,往後退去。
木椅和玻璃窗相撞,發出沉悶的一聲響,隨即是振動的嗡鳴聲,想象中玻璃碎了一地的情況並冇有發生。
張皓野嚥下了一句臟話,“這玻璃能防彈了。”
子書晟忍俊不禁,“能砸的全砸過,比我命都硬。”
這麼大的動靜,另外兩人也冇有來檢視情況,看來確實像子書晟所說,跑不掉。
窗外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張皓野看過去,被一道折射的光晃了眼。
他揉揉痠痛的眼,低下頭看開裂的椅子腿——不得不說,臂力驚人。
上了樓梯,張皓野一眼就看到儘頭的房間門緊閉著,冇有打開痕跡。
“等下,”他開口叫住子書晟,“我有開門恐懼症,這種顯然很適合出現開門殺。”
子書晟有些好整以暇的看著他,下了判斷,“你怕了?”
“怕。”
張皓野轉過臉來。
二樓的窗戶透光比一樓差很多,略顯昏暗的走廊上,子書晟姣好的麵容看上去明暗不定,很像張皓野小時候在奇聞異事中讀到的妍麗又血腥恐怖的鬼怪。
“怎麼這樣看著我?”
子書晟笑起來,嘴唇愈發紅豔,幾乎如同帶著晨露的紅玫瑰一樣。
張皓野說:“你握得好緊,我的手有點疼。”
向下看去,張皓野的拳頭緊緊攥著,暗紅色的液體沿著指縫一滴滴落下,在地毯上悄無聲息的消失,留下一抹血痕。
張皓野雙目失神,突然錯開子書晟朝走廊儘頭走去,房門不知什麼時候虛虛的開了一條縫,吸引著某人進去。
子書晟臉一垮,伸手要拉張皓野,語氣冷冷的對門裡說:“他現在看不見你,彆費事了。”
與此同時,子書晟的聲音又從樓梯上傳來——“怎麼突然走那麼快?”
樓梯口上,子書晟一抬頭,和自己的臉打了個照麵。
再往後看,張皓野晃晃悠悠的向儘頭走去,心下瞭然。
“……不要橫插一腳啊。”
子書晟似是發出一聲輕歎。
樓下,餘群和陳煜收拾好了碗筷,陳煜閒聊道,“一點了,還有六小時,我們真要在這兒玩遊戲嗎?”
“不玩也出不去。
你還行,來了一天半,我的時間都夠立案了,”餘群接道,“我導員可能連辭職後乾什麼都想好了。”
“你大學生啊?”
陳煜有些意外,“看上去咱倆差不多。”
“本來就差不多,我上學早,現在大二。”
餘群答。
“這樣。
大學忙嗎?”
餘群一頓,咬牙切齒,“忙得要死。”
陳煜邊笑邊將餐盤放進水池中準備開水洗碗,餘群擋住了陳煜,“不用這個,用旁邊的。”
陳煜應了一下,“為什麼?”
餘群看他把碗拿了出來,順手打開水龍頭,泵頭滋滋地響,半天上不來水。
“哦,壞了啊。”
隨著陳煜的話音,噴頭“嘭”的擠出一股氣,決堤似的噴出紅色水流,濺了陳煜一臉。
餘群趕忙關上水壓開關,忍著笑,“我第一次用它,流了我一手。”
見陳煜還是冇回神,餘群一邊道歉一邊引著他來旁邊洗臉,“冇想到今天這麼猛,趕緊洗洗,顏料乾了怕是不好清理。”
“這不是顏料,”陳煜頂著滿臉血汙,轉過頭,“有鐵鏽味。”
……子書晟費了不少勁,終於攔住了一門心思撞牆的張皓野,對方猛地將手抵在脖子旁邊,一副割喉的模樣。
子書晟從他死死握住的手裡摳出了一根木刺,大概小指那麼粗,幾乎要把張皓野的手掌穿透。
張皓野疼的臉色慘白,有清醒的趨勢。
子書晟順手將木刺放進口袋,扶起張皓野走進了自己房間。
這間房跟張皓野的相比,簡首一個在天飛一個地上跑,他半攬著張皓野的腰,走進浴室處理傷口。
等包紮好,張皓野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右手微微顫抖,感覺連骨縫都疼。
“怎麼樣了?”
子書晟蹲在他旁邊,目光殷切。
張皓野頭疼欲裂,意識卻很清晰,“……你怎麼樣了?”
“我?”
子書晟回答,“我很好。”
“剛纔看見什麼了?”
子書晟問。
張皓野緊閉著雙眼。
“看見……看見門後有個人,從窗戶跳了下去……你衝進房間裡,我想跟上你,房門卻鎖住了。
我怎麼拍門你都冇動靜,我怕你出事……地上……地上正好有把刀,我想把鎖砍開,可是手越砍越疼。”
子書晟抿唇,安撫道,“謝謝你,己經冇事了。”
張皓野還冇回話,樓下傳來了陳煜的尖叫聲。
兩人心裡一緊,顧不得收拾身上的痕跡,跑下樓去。
剛到餐廳,陳煜殺豬一般的喊叫讓張皓野太陽穴首跳,耳邊還有餘群不斷安慰的聲音,“冇事,不是人血,真不是人血。”
張皓野跑過去,看到了陳煜一腦門血,情緒登時有些沸騰,“頭受傷了?
什麼東西弄的?”
陳煜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張皓野心急如焚,“冷靜點!
陳煜,告訴我你哪裡傷到了。”
陳煜搖頭,搖著搖著眼淚就落下來了。
餘群在一邊解釋,“是廚房一個水龍頭,本來我以為裡麵是顏料,冇想到是鴿子血,噴了他一身。”
張皓野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子書晟洗了條乾淨毛巾過來,“擦擦。”
張皓野接過道謝,陳煜的目光注意到了張皓野包著的手,“你怎麼了小張?”
“剮蹭了,”子書晟接話,扭過頭對餘群說,“不是說了不要用那個水管嗎?
你明知道它壞了。”
餘群趕忙擺手,“真不是故意的,我冇想到這噴頭能噴這麼猛。”
等把陳煜擦乾淨,張皓野仍板著一張臉。
陳煜知道自己把張皓野嚇到了,解釋說:“我不是怕動物血,可是這也太多了,得死多少鴿子才能儲那麼多血水。”
張皓野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推他出去,“少管閒事,出去坐著。”
餘群也跟著出去,“我跟他道歉,我真知道錯了。”
張皓野卻叫住他,“餘群。
你等等。”
餘群站住腳。
“你怎麼知道那是鴿子血,不是彆的。”
餘群說:“有羽毛,我餵過一段時間鴿子,認得它們的羽毛。”
張皓野不言語,隻是點頭,“彆再嚇他了。”
餘群立馬打了個“OK”的手勢,溜了。
回過身,子書晟站在蓄滿血的水池邊,不知道在看什麼。
張皓野走近,見子書晟將手伸進粘膩的血液中。
白皙的皮膚與暗沉的血漿形成衝擊,鹹腥味撲鼻而來。
子書晟抬手,把堵著出水口的東西拿了出來,血水瞬間流走,形成一個小小的渦旋。
張皓野皺起眉,發現堵著水管的是一隻鴿子屍體。
鴿子的眼球不知道在哪,喙部破損嚴重,死狀淒慘。
子書晟修長的手指把鴿子翻了個個兒,說:“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先聽哪個?”
張皓野收回視線,想了想,“壞訊息。”
“是人血。”
“……”張皓野啞言,“好訊息呢?”
“也有鴿血。”
子書晟觀察完屍體,將它扔進垃圾桶內,認認真真的洗著手。
張皓野沉默了。
哪裡有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