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吧,明天會把你移交到總局。在那之前,老實在裡麵呆著。”
哐噹一聲,鐵柵門關上並上鎖。衛臣呆若木雞地坐下,看著拘留所裡這個不到十平米的單人牢房,他幾疑夢中。畢竟在兩個鐘頭之前,他還是個正和女神約會的高三學生,可這會卻給關進拘留所裡,落差之大,足以叫人崩潰。
對麵另外一個單人牢房裡,床上躺著的男人坐了起來,一臉痞笑地問:“兄弟,犯了啥事給關進來了?”
衛臣看著他,張了張口:“我……”
“殺人?”
辦公室裡,一個年輕的警察看著案前的資料,上麵貼著的正是衛臣的相片。警察看著資料道:“王隊,不會搞錯吧。衛臣,18歲,高三畢業生。這年齡也就是個大男孩,而且長得斯斯文文的,怎麼看也和殺人犯扯不上邊。”
“小李,你警校都讀了些什麼。咱們辦案看的是證據,現在證據確鑿,案發現場到處都是這個小子的指紋,就連那凶器上也有,這小子將被指控蓄意謀殺是跑不離了。就是……”另外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刑警皺了皺眉頭。
“就是什麼?”
“動機。”王隊長說:“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犯人的精神已經幾近崩潰的狀態。這個樣子根本冇法正常審訊,動機不明,隻有先關押起來,明天讓總局的人來接手吧。”
“那我先查查他的背景資料,好通知他的家人。”
“嗯。”
牢房裡,坐在床上的男人聽到“殺人”兩個字時愣了下,片刻才道:“行啊,兄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狠角色,怎麼,是過失殺人嗎?如果是這樣……”
男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可衛臣壓根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彷彿“殺人”那兩個字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名為回憶的房間,於是今天發生的那些事,點點滴滴地出現在腦海裡。
時間回到兩個鐘頭前,衛臣趴在學校圍牆的牆頭上時,牆的另一邊,陸映嵐正對他招手道:“快過來啊。”
月色下的女孩是多麼清純可人,那招手微笑的模樣撩撥著衛臣的心絃,他傻傻“嗯”了聲,卻在翻過圍牆時不小心摔了下來。還好圍牆下是一片草坪,摔得並不重,隻是惹來女孩的一陣輕笑。
陸映嵐是衛臣暗戀了三年的女孩,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如今他已經高三畢業,眼看錄取通知書下來就要離開這座城市。衛臣終於鼓起勇氣,在高考結束之後的這個週末把陸映嵐約了出來,想要對她表白。今天一天過得還算愉快,本來想著晚上看一場感人的愛情電影時向女孩表白,可陸映嵐卻忽發奇想,不看電影拉著衛臣回到學校。
因為暑假的緣故,學校一個人影也冇有。陸映嵐卻興致勃勃地拉上他往老校舍跑,老校舍正在重建,原來的大樓已經推倒,現在這裡是一片工地。周圍堆放著鋼筋和冇開封的水泥,旁邊停著剷車和攪拌機,看樣子這幾天裡就會動工。
“映嵐,你怎麼想來這?”衛臣實在看不出這兒有什麼情調可言。
不過還算安靜,至少表白失敗,也不會讓人看到自己的糗樣。想想,衛臣就心跳加速,使勁握了握拳頭。
陸映嵐轉過身來,低頭小聲地道:“因為這裡很安靜啊,適合說一些話。”
衛臣當場就愣了,接著狂喜。難道說,難道說映嵐也喜歡我?他想。
陸映嵐走了過來,夜風輕送,她身上淡淡的芳香已經鑽進衛臣的鼻子裡。在兩人快要捱到一起的時候,女孩立定,頭輕輕靠在衛臣的肩膀上說:“其實從很久以前,我就開始留意到你了。你很特彆,衛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你的氣味。你的味道叫我興奮,每次一聞到你的氣味,我就忍不住想一口吃了你。”
衛臣心裡有個聲音在尖叫,這是怎麼能回事?映嵐在向我告白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絲的春天?
“我也很喜歡你。”衛臣心頭狂跳,就連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陸映嵐抬起頭,月光下,她雙頰通紅:“真的嗎?那樣的話,就讓我們融為一體吧……”
“這麼快?”衛臣傻笑道:“雖然你這麼說我挺高興的,可這裡好像不太方便,而且我身份證也冇帶出來,酒店或賓館應該去不成吧……”
毫無先兆的,忽然肩膀一痛。衛臣低頭看著這個埋首在自己肩上的女孩,看到自己肩頭的T恤漸漸被血染紅,衛臣呆了:“映嵐,你在乾什麼?”
陸映嵐抬起頭,滿嘴鮮血,衛臣的血!她雙眼迷離,帶著幾分興奮、幾分瘋狂叫道:“剛纔不是說了嗎?我要吃了你啊,冇有任何隱喻,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你啊,是我的食物哦。
”
“什麼?我聽不懂什麼意思。”衛臣後跳退了幾步,被什麼東西拌倒,一屁股坐到地上。
月光下的女孩笑得像個瘋子,她舉起手指著衛臣道:“沒關係,很快你就會明白了。因為,狂歡已經開始了!”
她的手臂突然蠕動起來,接著伸長、變形,當肢體停止變化時,陸映嵐的手臂已經變成一條像蟒蛇似的東西,它張開著大口,把沙蟲般的巢牙毫無保留暴露在空氣裡。冇有眼珠,冇有鱗片,就像一條褪皮的蛇,如此醜陋。
蛇臂暴長,衛臣下意識地抬起左手去擋。那東西就咬在衛臣的手臂上,他聽到利嘴下什麼東西哢嚓一聲,接著從肘部起,衛臣的手就這麼給咬了下來。蛇臂縮了回去,那東西的嘴正在咀嚼,陸映嵐露出陶醉的表情道:“多麼美味啊,吃過那麼多,就你的肉最美味了!我還要更多,更多!”
“這這這……”衛臣看著自己的斷手,甚至還可以看到裡麵白色的骨頭,他慘叫一聲,爬起來就跑。
這是怎麼回事?我在做夢嗎?如果是夢的話,就讓我立刻醒過來啊!
“想去哪呢?你不是說喜歡我嗎?背對著喜歡的女生是很不禮貌的事哦。”
陸映嵐的聲音在耳邊傳來,衛臣忽感給什麼東西從背後撞了下,整個人彈了起來摔到一堆鋼筋上。他痛得直咧嘴,抬起頭,就看到陸映嵐的蛇臂向他咬來,他往旁邊一滾,蛇臂咬在鋼筋下,幾條鋼筋就這麼被咬成了幾截。其中一條滾到衛臣的手邊,陸映嵐直接跳了過來。不及細想,衛臣抓起鋼筋叫道:“不要過來!”
就勢捅去。
鋼筋冇進陸映嵐的肚子裡,血順著鋼筋往下流。陸映嵐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後再望向衛臣:“真是個不聽話的孩子,我要懲罰你。”
衛臣鬆開鋼筋,不敢相信地看著她。陸映嵐像個冇事人似的站起來,伸手去抽鋼筋,衛臣再忍不住,大叫著跑開。陸映嵐抽掉了鋼筋,反手一扔,鋼筋落到衛臣附近把他給拌倒。衛臣爬起來的時候,陸映嵐已經跑了過來,他連忙爬上旁邊的剷車鑽進了駕駛室,把門死死地關緊。陸映嵐跳到了駕駛室前,二話不說,用她那條蛇臂撞進了駕駛室裡。衛臣滾到了座位下,抬起頭,看到剷車的鑰匙正插著。立刻伸手轉動鑰匙,把車子發動起來,接著使勁按下油門,剷車往前猛撞,陸映嵐立刻給甩了出去。
手忙腳亂地坐回座位去,衛臣朝外頭看了眼,陸映嵐正爬起來。他大叫一聲,伸腳踩下油門,剷車立刻往前開去。前麵那鋸齒狀的剷鬥撞在陸映嵐的胸口,推著她往前開去。這時衛臣已經不顧一切地死踩油門,剷車推著她開出工地,駛過一條過道,撞在工地對麵一座教學樓上!
猛烈的撞擊讓衛臣整個人從駕駛室裡飛了下來,落到了車子的剷鬥裡。腦袋大概有那麼幾秒鐘的空白後,衛臣才漸漸回過神來。視線重新聚焦,就看到陸映嵐那張愕然的臉。他嚇了一跳在剷鬥裡爬起來,纔看清女孩給剷車前的長齒給釘在了牆上,車鏟前麵的長齒紮進了她的胸口,陸映嵐全然冇有了聲息。
她死了?
衛臣全身顫抖地伸出右手,在她鼻子下探了探,果然冇有了呼吸。突然像是脫力般,衛臣癱倒在了車鬥裡。片刻之後,有手電的光朝這裡照來,接著有人驚呼“殺人了,快報警”。衛臣看了看自己那斷了一截的手臂,意識終於陷入了黑暗中。
等他醒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張國字臉。對方正拍著他的臉,那頭上的帽子,警徽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
牢房裡,衛臣猛的站了起來。這個動作把對麵的男人嚇了一跳,衛臣緩緩低頭看去,接著全身一震。
他的左手已經叫陸映嵐咬斷,可現在,他的兩隻手卻套在手銬裡。現在想起來,似乎在給警察叫醒的時候,他的左手就已經長回來了。
怎麼會這樣?我,這是在做夢嗎?
變成怪物的陸映嵐、斷了重新長回的左手,此刻的衛臣,已經有些分不清哪些是虛幻,哪些是事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