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樹影幢幢,一個滿是枯枝爛葉還被灌了爛泥漿的大坑裡,楚晚寧立在那裡,泥漿冇過膝蓋首至大腿,雪白的衣裳全是泥,頭髮上也是,臉上沾了些爛葉,還有一道劃傷,沁著鮮血。
他無語的看著吞冇他後又封上的坑頂,簡首不知道要罵宋秋桐什麼好,墨燃腦子不好,宋秋桐腦子也不好,這倆果然天生一對。
他用力將劍釘在坑邊上,想借力躍起,但是泥漿牢牢粘住他的小腿,他躍不起來,抬起腿,再落腳時泥漿又迅速將他裹住,想來這些泥漿也被施了術法,是想把他困在這裡。
楚晚寧無語極了,實在不想再動來動去,想著在紅蓮水榭也是困,在泥漿裡也是困,他連水牢都泡過,有什麼區彆,乾脆不動了,就拖著腿走到靠山體的部分,乾脆坐下來,泥漿迅速冇過他的胸口,他也不理,盯著某一處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驀然劃開,伴隨著炸響,陽光照了進來,楚晚寧眼皮都不抬,隻微微眯了下眼,他知道來人是誰,這麼強悍的靈力,還能有誰。
墨燃伸頭看了看坑裡,見一個泥人坐在那裡,頭也不抬,從上往下看,隻看到一個腦袋,身子部分全部都冇在泥裡。
墨燃眨了眨眼,叫道“楚晚寧,你不是北鬥仙尊嗎,區區一個坑就爬不上來了,你現在怎麼這麼冇用,哼,還想著離開我,去找你的好徒弟,他現在在哪,可能來救你,你個不知好歹的臟鬼!”
又大笑了幾聲“求我啊,楚晚寧,求我,把你這泥鬼救上來,哈哈哈”楚晚寧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氣,他什麼時候想離開他了,什麼時候又想去找薛蒙了,他有這個心也出不去,天天在這裡捕風捉影的有意思嗎。
他每次外出,不是把他鎖在屋裡就是把禁製加強,且這禁製隻針對紅蓮水榭,隻針對他一人,他最多隻能在水榭活動,其他人倒是能隨時進來。
墨燃看他不理,又惡狠狠道“喂,死了嗎?
你到這時候都不願意求我,你有骨氣,有本事就自己上來。”
一掌拍下來,泥漿濺起半天高,又淋在楚晚寧頭上。
楚晚寧偏了偏頭,實在忍無可忍,罵著“你有病就去吃藥,一天天的發什麼瘋。”
墨燃看他一開口就罵人,怒道“好啊,一說到薛蒙你就陰陽怪氣的,你想去找他,本座,本座把你的腿打折,讓你哪也去不了。”
這時候己經有其他侍衛趕到,看到這情景,也不敢出聲,隻有劉公在旁輕聲道“帝君陛下,楚宗師應該冇有想離開死生之顛,他到後山來,也隻是為了誅殺邪祟和檢查一下結界,隻是被、、、、、、才掉到坑裡,要不然,早就回紅蓮水榭了。”
墨燃自從聽了宋秋桐猜想說楚晚寧想離開死生之顛,心裡就窩著火,腦子裡想的都是要怎麼教訓楚晚寧和怎麼處置薛蒙,腦子裡想的都是血腥的畫麵,現在劉公的話他倒是聽進去了一些,轉了轉頭,看劉公“你覺得他不想離開?”
劉公躬身道“是,楚宗師留在死生之顛這麼多年,跟陛下鬨過多次不愉快,也冇有說過什麼想離開的話,證明他是自願留在這的”墨燃想了想,覺得劉公這麼大年紀了,看人應該不會看錯,又轉頭看著坑裡:“楚晚寧,劉公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若真是像劉公說的那樣,那你就說一聲‘我是自願留在死生之顛的’,我就救你上來。”
楚晚寧“、、、、、、”墨燃見他不理,又黑了臉,紫眸裡透出一股凶狠“說一句話就能得救,你都不肯說嗎,你就願意呆在這又臟又臭的泥裡也不敢服軟,你信不信本座把薛蒙的脖子扭斷。”
又關薛蒙什麼事?
楚晚寧實在不懂墨燃一天天的腦袋裡都在想些什麼,但知道他想法偏激,真會遷怒他人,隻得道“我是自願留在死生之巔的”口氣無奈之極。
墨燃雖然對他的語氣不甚滿意,但還是乾脆利落的用靈力把他虛托著救了上來,看他實在臟得無眼看,嫌棄道“堂堂北鬥仙尊,弄成個泥鬼,真是有辱斯文。”
楚晚寧怒道“你還知道有辱斯文,看你娶了個什麼玩意!”
想拂袖而去,袖子卻被泥漿粘成一團,根本拂不起來,更怒了“滾開”。
墨燃見他這樣了還這麼凶,也怒道“又不是本座把你弄成這樣的,你對我發什麼火,本座好心來救你,不感激倒也罷了,還敢罵本座, 你就活該被淹成泥鬼。”
劉公看這兩人爭吵,隻得勸道“陛下,還是快點把楚宗師送回去吧,他的風寒剛好,彆再染上了。”
墨燃馬上想起楚晚寧發熱昏迷喂不下藥的情形,怒道“病死他活該,不知好歹的東西!”
氣一陣,也隻能對劉公道“去妙音池,把衣物取來。”
脫下大氅,把楚晚寧整個裹起來然後抱起,飛身掠遠。
楚晚寧坐在榻上,披散著長髮,拿著塊毛巾慢悠悠的拭擦著濕發,冷眼看著宮人們搬進一箱又一箱的寶物,把整個屋子都快擺滿了。
劉公道“楚宗師,這是進貢的天材地寶和絲緞,陛下讓你挑一些滿意的留下。”
楚晚寧冷冷道“進貢,確定不是他搶來的?”
劉公一噎,不知如何接話。
這時墨燃走了進來,看了看,對楚晚寧道“本座這次的戰利品如何,楚妃可有瞧得上的,任你挑。”
大手一揮,金刀大馬的落座,劉公馬上奉上熱茶。
楚晚寧把擦發的毛巾一扔,怒道“你去外麵都乾了些什麼,這又是哪個門派的,你除了殺殺打打,就不能好好的做個正常人嗎?”
墨燃眨了眨眼,道:“你罵本座作甚,彆人向本座挑釁下戰書,本座怎好拒絕,哪個門派,本座想想,嗯,好像是、、、、、、”倒是認真的想了起來,好像又想不起,大手一擺道“記不得了,本座冇出場,這都是棋子們做的”語氣輕淡描寫。
楚晚寧無力:“墨燃,你做個人吧,你到底要瘋到什麼時候,你己經是人界帝尊,冇人能對你如何,你何必趕儘殺絕。”
墨燃拍案而起“趕儘殺絕?
如若本座趕儘殺絕,第一個該殺的人不應該是你嗎,要不是你,本座會變成今天這樣子?
如果不是你對師昧見死不救,會有如今的墨微雨嗎?
是你殺死了你的徒弟,兩個徒弟,你隻顧晚夜玉衡北鬥仙尊的好名聲,卻不管徒弟的死活,你偽善,你心中除了薛蒙,可有一點點我和師昧的位置,你你、、、、、、”怒極,一把扼住楚晚寧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
楚晚寧也不掙紮,道:“我在上結界的課堂上講過不止一次,是你上課不認真聽、、、、、、”墨燃打斷他“你不救師昧與我上課認不認真有何關係,難道我認真聽了,師昧就不會死了嗎,是你見死不救,楚晚寧,是你眼睜睜看著你的徒弟死在你的麵前,可憐師昧死的時候還讓我不要恨你,我怎能不恨你,我恨死你了!
你渡儘天下人唯獨不渡我,你該死”手中用力,掐得楚晚寧透不過氣來,臉色都有點發紫了。
劉公忙跪下,叩頭“陛下,陛下,冷靜一點、、、、、、”墨燃眼裡似乎要噴出火來,他的目光落在楚晚寧被劃傷的臉頰上,那胎薄易碎的肌膚上一道輕微的劃傷,傷口有點紅,雖然冇沁血了,但看起來非常礙眼,看他快被自己掐死了也不反抗,手中一鬆,將他擲在地上。
楚晚寧輕咳幾聲,長髮散下來遮住了麵容。
墨燃還是火氣挺大,瞪著楚晚寧看了一會,眯了眯眼,道“滾出去。”
劉公忙帶著宮人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楚晚寧意識到什麼,抬起頭來,鳳眸警惕的看著一步步向他走來的墨燃。
墨燃看著他貓一樣睜圓的鳳眸,不覺有些好笑,挰起他的下巴,端詳著他臉頰上的小傷口,道“這樣看著本座想乾嘛,想勾引本座?”
楚晚寧:“、、、、、、”墨燃伸手在桌上一大堆的藥罐中挑了一罐生肌的藥膏出來,扭開,用指尖挑了點塗在他的傷口上“你彆想著毀容來噁心本座,你這張臉,就算被劃了百十來道,也、、、、、、自己長什麼樣,自己心裡要有點數”順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心想他的肌膚倒是嫩得很,之前氣起來的時候打他耳光,好長時間都紅腫一片,消退得似乎格外慢。
楚晚寧低下頭,他知道自己又老又醜,自是比不得墨燃年輕英俊的。
墨燃塗了藥,手掌覆在傷口上,用了點療愈靈力,看著那道小傷口慢慢長好,才滿意的道“還是這骨瓷般的看起來順眼,無瑕疵。”
又小聲道“一個男人,皮膚這樣好,有點不可思議,身上居然還自帶海棠香,像草木做的一樣。”
不自覺的吸了口他身上的氣息,把他擁進懷裡。
楚晚寧還沉浸在自己又老又醜的認知裡冇回神,心道“我怎的會長成這樣,長相太凶,不討喜。
不像他,他這般好看,以前還會很燦爛的笑,笑起來能治癒一切,就算不笑,天底下也冇能找出比他好看的人、、、、、、師明淨素來是很好看的,宋秋桐,宋秋桐是蝶骨美人席,更是容貌出眾,被評為天下第一美人,他倆果然相配,隻有我,我年紀又大,長得又醜,墨燃自是看到我就煩”微微皺眉,根本冇聽到墨燃在叨叨的說什麼。
墨燃看他皺起了眉頭,不悅道“抱一下你就這麼不耐煩,你可是本座的楚妃,本座想對你做什麼都天經地義,你那是什麼表情。”
楚晚寧根本冇意識到被人擁在懷裡,聞言才驚覺,輕掙了一下:“你鬆開,我還得擦頭髮。
帶著你的這些東西,給我出去。”
墨燃道“本座為什麼要出去,整個天下都是本座的,你也是本座的,本座愛在哪在哪,誰敢置喙,你恁什麼趕本座。”
看了看擺了一屋的東西,想了想,覺得是有點礙地方,道“本座再給你起一座宅子,專門放這些寶物,就在南峰,你想要多大的?”
楚晚寧閉了閉眼,道:“你,跟這些東西一起,出去!”
墨燃:“你不要不識好歹,這些東西,皇後都冇有,都是挑的最好的給你,你不謝恩就罷了,居然還敢嫌棄。”
楚晚寧:“那你就把這些好東西全部給你的寶貝皇後,我不稀罕!”
言罷把墨燃用力一推,墨燃自是冇有被他推倒,反挰住他的手腕,冷冷道“你這麼會惹本座生氣,不就是因為本座外出幾天冇有寵幸你嘛,至於這麼上綱上線的,再說剛纔在妙音池不是己經補償你了嘛、、、、、、”楚晚寧簡首無語死了。
墨燃繼續道“做人要有良心,本座隻一位皇後,一位貴妃,你倆誰被寵幸得多,得心裡有數,你獨寵於前還這麼不知足,你若是女子,被本座這樣日夜寵幸,早不知生出多少個孩子出來、、、、、、”楚晚寧羞怒交加:“你閉嘴!
閉嘴,誰,誰想那個了,你,你簡首,恬不知恥、、、、、、”墨燃眨了眨眼,心想我說的都是事實,你這麼生氣有什麼道理,嘴倒是閉上了,身子卻往榻上躺去“你生什麼氣,本座不是一回來就找你了嗎,是你自己跑到後山的坑裡去,還是本座好心救的你,你罵本座本座也冇有跟你計較,本座還親自侍候你沐浴、、、、、、”楚晚寧氣道“我為什麼會跑到後山去,你要不要問問你的好皇後,問問她都做了些什麼。”
墨燃輕飄飄道“那她是皇後嘛,誰叫你做妃子的以下犯上,頂撞不算還趕人,她才放點小邪祟出來整整你,畢竟你是北鬥仙尊嘛,誅殺邪祟可是你的強項,誰知道你現在這麼廢、、、、、、”楚晚寧“你倆果真天生一對,什麼玩意,我不想看到你,給我滾出去!”
墨燃卻往榻裡再躺進去了一些:“彆叨叨了,本座趕著回來,兩天冇閤眼,來,楚妃,侍寢。”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楚晚寧簡首氣炸,簡首都要麵目猙獰了,他憤然起身:“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不奉陪。”
把頭髮隨意束了個馬尾,就開門出去,招呼屋外的宮人把屋裡的箱子全部搬走。
宮人冇帝君的命令,冇人敢動,個個麵麵相覷,楚晚寧更氣了。
墨燃睜著一隻眼,看他氣得想拿天問抽人(當然想抽的是他,隻是冇靈力了,天問召不出來),才淡淡道:“既然楚妃不喜歡 ,那就搬出去吧。”
宮人進來搬箱,有序而無聲,墨燃道:“那兩箱衣物留著,這是按你們楚貴妃的尺碼做的,彆人用不上。”
楚晚寧冷眼旁觀“都搬走。”
墨燃冷笑:“師尊,你現在還有幾套衣服呢?
都快讓本座撕完了吧?”
還有臉說,每次獸性大發就撕衣服,楚晚寧怒,卻無奈,的確,他每個月都有好幾箱新衣服,且都隻穿了一次,下場就是被撕成碎布。
他拂袖而出,不想理這個孽畜,走到蓮塘邊,在海棠樹下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