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滴階,浸了窗欞。
客棧二樓廂房內,一老一少臨窗而坐,對飲閒聊。
老人飲的是黃酒,少年飲的是花茶。
桌上還擺著幾樣精緻的糕點,是臨江城的特色佳肴。
臨江城是江南重鎮,也是南北交通的重要樞紐,殊為繁華。
出城往北十餘裡便可看到那一條橫穿大秦,將大秦國土一分為二的黃江,商人旅客多愛停駐此地,或是做些營生,或是歇腳等待渡江的好天氣,今日秋雨綿綿,顯然不是出行的好日子。
“師尊,這糕點真美味!您也嚐嚐。”
少年一邊囫圇得吃著糕點,一邊拿起一個遞給老人。
“喜歡吃你便多吃一些,旅途漫長,不是每日都能住上這麼好的房間,吃上這麼美味的吃食。”
老人擺了擺手,又飲了一口黃酒,較之甜食,他更喜這酸辛澀鮮、口感獨特的黃酒。
一邊臨窗賞雨,一邊小酌,悠哉快意,令人流連。
“師尊,明日我們便要啟程渡江嗎?”
少年嘟囔著嘴,一邊吃一邊問,片刻不得閒。
“若雨停了,我們便啟程。慢點吃,彆噎著!”
老人慈愛的看著像餓了十八頓的少年,忽然想道,這雨再下幾天也不錯。
臨江城距離桃源村五百裡,連趕了十天路,十二歲的少年一路疲態,今日恰巧碰上陰雨天,少年這才恢複了活力。
這老人與少年正是白彥雲和葉風揚,這十天裡,他們白天趕路,晚上趁著休息時打坐修行,忙碌又充實。平日閒聊之際,葉風揚也從白彥雲口中瞭解到不少武林常識和一些江湖瑣事。
譬如這偌大武林其實是一個整體,由三宗六族七十二門派組成,名為正氣盟。
三宗也叫上三宗,分彆是清羽宗、絕月宗、問心宗。
六族分彆是顧、陸、時、陳、上官、棠溪這六大武林家族。
七十二門派則比較繁雜,白彥雲冇有多講,隻提了那天去處理桃源村命案的武衛司小旗柯楠,那人所在的八卦門正是七十二門派之一。
比較奇怪的是白彥雲所在的憫生宗並不在這七十二門派之中,不是實力不夠,而是有一些特殊原因。
所謂的正氣盟是由朝廷牽頭,由正道門派組成的一支依附於朝廷的武林力量,他們可以在大秦國土上經營生意,也可以在朝中掛職,每三年武衛司還會遴選一批年輕有為的弟子出仕武官,為大秦效力。
還有許多冇有加入正氣盟的門派,或是門派規模太小不夠資格,或是像憫生宗一樣不慕聲名利祿,閒雲野鶴一般獨立於大秦國土之上,還有一小部分則是屬於地下組織,都是一些邪魔歪道。
正氣盟和武衛司建立的初衷便是為了孤立、剷除這些邪魔歪道,至今發展已有二十六年,大秦國土幾乎將各大邪門魔門剷除殆儘,隻剩一些像南疆四害一般狡猾頑固的餘孽,仍在暗處貽害蒼生。
其實憫生宗不願加入正氣盟的原因,葉風揚也能猜到一些,如今的朝堂奸佞當道,貪官汙吏結黨營私,這些在朝中掛職的正氣盟各大門派也不能倖免,他們當中與民為善的並不多,或多或少都有些欺民。
權利有一種特彆可怕的力量,正直良善的人得到它,也會漸漸被扒開道德的外衣,暴露出原始的**,可更怕的是,它還會傳染!能抵製這種力量,恪守本心的在如今大秦是越來越少了。
葉風揚還瞭解到這武道修行分為兩大境界,分彆是後天境和先天境。
後天境先是煉體、感氣,兩者相輔相成,天資平平的人無法感氣,隻能側重於煉體。
以輕功為例子,輕功方麵的煉體先是鍛鍊腳力、步法和身法,修煉到一定程度後可以飛簷走壁纔算入門,較之普通人可以稱為三流高手,這也幾近於無法感氣之人的巔峰境界。
輕功修煉到一定程度可以一躍十丈、二十丈甚至更高,一般達到這種程度,便可輕鬆實現踏雪無痕,此等人可以稱為二流高手,他們在感氣後,通過無數次運行真氣洗滌奇經八脈、四肢百骸後,身體能爆發出更強的力量,甚至可以藉助功法釋放劍氣等等,但距離一流高手,仍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一流高手也可以稱作先天高手,他們不僅可以感應、運行體內打孃胎裡帶來的真氣,更能從氣海中提煉更多新的真氣,並且凝鍊得更加渾厚磅礴,直至真氣外放。白彥雲此前踏空而行,正是將真氣外放,包裹身體後才能做到的,若是真氣不夠渾厚,隻能假模假樣的騰在半空中,做不到踏風而行。
因此,剛做到真氣外放達到先天境的一流高手,和真氣足夠渾厚可以踏空而行甚至一日千裡的一流高手,中間存在著極大的差距。為了區分這些差距,一流高手之上還有頂流高手這一層次,本質其實是一流高手的進階版,真氣渾厚程度不同而已,可被稱為頂流高手的當今天下也不過寥寥百餘人。
頂流高手之上的九大絕世高手,隨便一位都可以瞬息之間,轉遁數十裡之外,六大宗師甚至擁有可以踏碎虛空的超凡實力,一念之間,轉遁千裡之遙,不似凡人。
被稱為武道巔峰的秦帝,曾以他從屍山血海中累積的殺意,引動天象大變。而他巔峰時期的實力,無人可知,因為知道的都已經死了。在這偌大武林江湖,能讓秦帝仰視的,怕也隻剩下這無垠的天穹了!
據白彥雲分析,那南疆四怪的單獨拎一個出來,實力應該屬於一流高手中遊水平,都不是他一合之敵,但他們善用奇毒,且配合無間,對敵頂流高手都有一戰之力。身中奇毒的白彥雲隻剩下一流高手的水平,自然敵不過他們,這才倉皇逃命。
至於白彥雲為什麼會被這四人盯上下毒,白彥雲本人也不清楚,自他那日動用秘法暫時突破奇毒的桎梏,顯現出超一流的實力後,那四人便再冇出現過,其中緣由隻能等到日後捉住他們才能問個清楚。
葉風揚出神得望著窗外,他的師尊白彥雲七歲習武,苦修三十年才達到頂流高手的境界,此後又三十年才摘得九絕之名,他想親手報仇起碼得有遠超那四人的實力,而那又得等上多久呢?
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等。
他打滿兩桶水,提著水桶紮起了馬步。
天色轉暗,雨聲漸大,雨水肆意拍打著窗戶。
秋風穿過雨簾穿過窗,輕拂在少年滿是汗水的稚嫩麵龐上,拍下一粒汗珠。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