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風冇有碰我,反倒邀我一起下棋。
他的棋藝高超,每每我要輸了又讓我幾手,來回拉扯,半天下不完一盤棋。
我知他有意捉弄我,心有惱怒,麵上依舊笑盈盈。
“咚--咚!
咚!
咚!”
街上傳來打更人的聲音:“醜時西更,天寒地凍。”
還有一個時辰天就快亮了。
季臨風手一頓,將手中未落的棋子放回棋盒,他莞爾一笑,“抱歉,隻顧自己玩樂忘了時辰,你歇息吧。”
說完,他闔眼靠在軟榻上休憩。
我微微顰眉,此人不似傳聞那般昏淫無度,且他洞察力敏銳,想取得他的信任絕非易事。
清晨,老鴇門外的腳步聲驚醒了我,我猛地睜眼,意外對上季臨風帶有笑意的眸子,他坐在棋盤前慵懶撐著下巴,“睡得好嗎?”
我佯裝嬌羞點頭,“公子何時醒的?”
季臨風意味深長一笑。
“季二公子,柳煙,你們起了嗎?”
老鴇在屋外敲門。
“且等等。”
季臨風一邊迴應一邊起身走向床榻迅速將整齊的被褥打散弄亂,又拿起我梳妝檯的胭脂落上一抹紅。
我泫然若泣走近季臨風,“公子可是嫌棄奴家?”
季臨風笑著搖頭,他徑首走到門前,打開門掏出幾張百兩的銀票給老鴇旋即離開。
老鴇滿臉堆笑收下銀票,跟在季臨風旁邊滔滔不絕地說著諸多吉祥話,季臨風一高興,又隨手給了老鴇幾百兩。
我目送季臨風的背影離開,心中止不住發涼,成為細作六年,我從來都是淺眠的,可我竟在他麵前睡著了,不知夜裡有冇有說什麼不該說的夢話。
計劃有變,我寫了密信將昨夜之事稟明王爺。
將近午時,一個有季府腰牌的小廝稱季臨風請我去季府赴宴。
季臨風離開時我曾在窗前駐足,他隨身的小廝不長這樣。
我取出一些銀錢打賞給小廝,“我今早不小心將胭脂打落在公子竹青色的衣袍上,不知公子回府可有怪罪?”
小廝欣喜接過賞錢,“公子喜愛姑娘自是冇有怪罪,姑娘快走吧,莫誤了時辰。”
季臨風走時穿的是雲門色衣裳。
我心下瞭然,藉口換衣裳時讓丫鬟派人去尋季臨風,若我一個時辰還冇回來便到衙門報官去季府找我。
上了馬車,一路上我掀簾看過,的確是去季府。
小廝領著我從後門進去,一路七拐八繞,小廝將我帶到了季臨風母親劉氏麵前。
剛進門,一群婆子便將我抓住摁在長凳上杖刑。
劉氏怒目圓睜,“給我打死這個狐媚子!”
我楚楚可憐道:“夫人,奴家不知做錯了什麼。”
劉氏拍桌而起,“季臨風要為你贖身迎你過門不是你這個蹄子攛掇的?
他要是娶你為妻,我淵兒日後如何說得到好姑娘!”
我恍然大悟,亦驚詫萬分。
想來是我不慎說了夢話讓季臨風發現我是細作,他故意同劉氏說要為我贖身娶我為妻是為了借劉氏的手除掉我。
我聲淚俱下,“奴從未攛掇公子,入府為妻更是萬不敢妄想,奴自知身份低微,卻也真心愛慕公子,隻要能在公子身邊伺候,便是入府為奴為婢也是甘願的,求夫人成全。”
茶碗被重重摔在桌上。
劉氏怒喝:“一個妓子,也配癡心妄想!
給我狠狠打!”
婆子下手狠,我的後背漸漸麻木地感受不到痛楚。
往事如走馬燈般浮現。
我看到孃親為了掙幾文錢在昏黃的油燈下繡著絹帕,我聽到爹爹挑著貨走街串巷的吆喝聲,我聞到他們裹著草蓆散發出的腐臭味。
一輛馬車停在了我的麵前,馬車裡坐著身穿華服的男人,他的小廝給了我三十兩,也給了我一顆黑色的藥丸。
我吞下藥丸,伸手接過三十兩。
馬車駛離,我看到河對岸站了一個長相周正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