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人不是你。這個世界不是我們自己願意來的。他們發泄完自己的欲z望,生下我們,冇有問過我們的意見。根本不是我們選擇要來的。如果是否出生是由自己選擇的,我寧願做這個宇宙的一個無意識體。他如此怨恨你,當初發泄慾z望時,怎麼不知道戴套?】
謝與淮被逗笑。
晚風吹過,盛放的繡球花隨風搖擺,樹影搖曳,深夜寂寥。
他仰頭,沉沉黑眸裡顯出千萬顆繁星。
在這個糟糕的世界,有人和他同病相憐,在無儘的黑暗裡擁抱取暖,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少年周遭的戾氣消散,抿唇控製唇角的笑意。
他捧著手機,小心忐忑地打字:【那你呢?】
【什麼?】
【你以後會離開我嗎?】
胸腔裡,劇烈跳動。
謝與淮顫抖著手捂住心,卑微祈憐地想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
【鬥轉星移,日月變換。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所有東西都會消逝又重現,但記憶不會消亡。秦淮,你或許不知道的是,我真的是靠與你的記憶度過這糟糕的四年的。曾經是,未來也是。你問我會不會離開,這正好也是我想問你的。】
漂泊的遊子找到了歸途,乾涸的沙漠煥發了綠意。
謝與淮安心了。
他被夜籠罩在黑暗中,騰空而起的花瓣墜落在他的髮絲。
陰戾的少年在此刻拔掉了身上所有的刺。
【永遠不會離開。】
天邊泛出微弱的光亮,黑暗會消亡,太陽會照常升起。
蘇綿綿把三萬元以學校發放獎學金的名義給蘇曼當做生活費。
她揹著書包,走去學校。
校門口,西裝革履的管家們弓著腰給貴族們當扶手。每一輛路過的車,價格都是以千萬為單位。
校園裡的常青樹挺拔高聳,枝頭上的喜鵲冇有因為即將到來的冬日而遠航。
仁川外國語大學,永遠都是這副欣欣向榮、生機勃勃的樣子。
她走到金融二班的門口,同學們嬉笑打鬨的聲音傳來。
蘇綿綿伸手,猶豫了一會兒,推開了教室的門。
嘈雜的環境一瞬變得安靜。
所有人的視線投過來。
他們對著她翻白眼,時不時發出嫌棄和嘔吐的聲音來表達厭惡。
蘇綿綿攥著書包肩帶,低頭,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班級的座位每週換一次,唯有她的位置是不變的。
在H國真正改變命運的是考研。本科生找不到工作,金融繫係主任為了促進學生學習,讓學生們每個月進行一次專業課考試。
班主任抱著厚厚一遝的試捲走進教室。
“九月月考的成績出來了,我們班第一名是蘇綿綿同學。同時,她也是全係第一。讓我們祝賀她!”
班主任老師帶頭鼓掌,全班一片寂靜。
“這一次的題目又偏又難,蘇綿綿同學的分數,超越了隔壁一班第一名整整五十分,甚至在整個仁川市都能排第二名。學校為這一次月考準備了一萬的獎學金,錢會直接打到銀行卡裡。”
隻有在每個月月底宣佈成績時,班主任老師纔會對這個坐在角落的女孩兒露出笑顏。
蘇綿綿冇什麼反應。
她清楚地明白,隻有她的成績亮眼到全國為之一震,這些人日後纔不會在她考研成績上做手腳。
還冇到下課時間,前排座位飄來了刺耳的議論聲。
“成績好有什麼用?努力一輩子也夠不上我們的起點。”
“我爸銀行卡一秒鐘的利息都比這一萬塊錢要多。”
“我們生出來是享福的,她生存的意義就是給我們踐踏的。”
“哈哈哈哈,你們說這麼大聲,不怕她聽見了?”
“聽見了又怎麼樣?全係第一的待遇也不過如此。誰會和這個窮鬼做朋友呢?”
“昨天,金海英還把她徒手撿碎片的視頻發在學校論壇了吧。瞧瞧她家又破又爛的房子。嘖嘖,努力一輩子一套房,我生下來就有一條街。”
......
一個小紙團扔在了蘇綿綿的桌子上。
少女展開紙條。
上麵歪歪斜斜寫著幾個大字:你已經很棒了。
蘇綿綿展開笑顏,抬頭,望見了中間座位倒數第二排對著她笑的男生。
男生叫李浩,是金融二班極少數冇有對她表露過惡意的人。
李浩長得胖胖的,和誰都玩的開。
學校將此次月考的成績粘貼在了一樓的光榮榜上。
在眾多名字中,蘇綿綿的名字一騎絕塵地排在第一位。
考研考公在H國是唯一改變階級的方式。
在這個由財閥掌控的國家,考研和考公是底層人能過上“體麵”生活的階梯。
這些來自貴族的學生們圍在光榮榜前,仍舊有不少人為蘇綿綿而震撼。
“蘇學姐好厲害啊,被針對的這麼慘,成績一直這麼厲害。”
“是啊,要是我早都崩潰到自殺了。”
“我還是很佩服學習很厲害的人。”
“我也。”
……
自踏入初中起,蘇綿綿每一天的日子都是不好過的。這樣的情況下,她的成績還是以絕對領先的方式,排在榜首。
大學的每一場考試,她都未曾讓出過第一的寶座。
惡劣的環境依舊不能阻止花朵的盛放。
中午休息,她第一時間把這個訊息分享給了秦淮。
【這次月考,我的成績被評為一等。】
H國大學不計算總分,而是依據各科成績評級,再依據綜合評級來選擇學校。不過,平時的月考還是會算出總分排名。
【不會又是第一名吧?】
【嗯呢。】
【糖糖原來是考神啊。】
蘇綿綿微怔,忽然意識到秦淮在用親昵的稱呼喊她。
她當初網名取為棉花糖,是因為這個棉字。
她頓了半晌,接受了糖糖這個稱呼。
【不算考神。】
【還不算考神?能學到這地步,糖糖是想去做科研人員嗎?】
【嗯呢。】
【想考什麼大學?】
【漢城大學。】
蘇綿綿眼神堅定。
她一定要帶著奶奶離開仁川,前往漢城,永遠的逃離這群人。
拚了命地往上爬,她為的就是逃離深淵。
謝與淮盯著漢城大學四個字,猛地起身。
他揹著書包,舉著鐵棍敲在第一排男生的桌子上。
男生嚇得麵色煞白,跌出椅子外,顫抖著身子怯聲詢問:“淮,淮哥,怎,怎麼了?”
“我要坐第一排。”
謝與淮眼神凶狠,手撐著鐵棍子,青筋暴起。
男生連連點頭,連滾帶爬地抱起地上的書包坐在了謝與淮原來的位置上。
新同桌是個女生。
謝與淮眼神落在她身上,女生麵色煞白,倉促地收拾好書包和李景換了位置。
李景把掉在地上的鐵棍撿起來,倚靠在桌角。
“淮哥,咱們坐第一排來乾嘛啊?在第一排睡覺不太好吧,老師聲音吵得很。”
謝與淮手拍在李景後腦勺上:“睡什麼覺?好好學習,努力考好大學。”
“淮哥,我們還用考好大學嗎?我回家直接繼承一個草場,躺在家裡就可以掙錢。咱們學習,不就是為了掙錢嗎?”
“膚淺,學習是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的。咱們學校,誰是第一啊?”
“蘇綿綿啊。常年霸榜第一的學神。”
“放學找她去,最近的打架喝酒都不約。”
“啊,啊?”
“啊什麼?”
“淮哥,咱們真的不乾打架這一行了?”
“搞學習,懂不懂?”
“懂!”
放學後,韓嘉熙攔住了蘇綿綿。
韓嘉熙長得溫柔,長髮垂落至腰,頭上彆了一個白色的蝴蝶髮卡。
“蘇綿綿,得了第一你很驕傲嗎?”
她嗓音柔和,表情卻刻薄。
教室的門被樸寶珍闔上,金海英雙手抱胸,站在講台上老師的位置居高臨下地望著最後一排的少女。
蘇綿綿坐回座位,聲音平淡:“冇什麼好驕傲的。”
韓嘉熙彎腰,伸手掐她的臉:“你也知道冇什麼好驕傲的?你神氣給誰看呢?區區第一名,以後再牛叉,也隻能做咱們金姐家四星電子的總監而已。”
蘇綿綿抿唇,有些無語。
“又不說話了是吧?嘉熙,直接把她衣服扒了,給她拍視頻發到網站上去。”
金海英輕描淡寫地宣佈著蘇綿綿今日的下場。
她高昂著頭,眼神裡鄙夷和嫉恨互相交織。
不得不承認的是,蘇綿綿長得很優越。
在整個學校,她無疑是最好看的那一個。漂亮精緻的五官,溫溫柔柔的氣質。
這樣一個窮人,憑什麼可以長得好看、成績又好?
她就是要摧毀她。
從初中起,她就想毀掉她。
蘇綿綿靠在牆上,雙手舉高,臉上儘是坦然。
她們做的類似的事情數不數勝。
從一開始的反抗和驚恐,到現在的無所畏懼,她現在已經全然不在乎。
拍多了,她也習慣了。
金海英咬牙,拿出小刀,衝下講台抵在了蘇綿綿的臉上。
“你信不信我把你這張臉劃花?”
“隨便。”
“蘇綿綿,你是不是真以為我們冇有辦法治你?”
“不是啊。”
“寶珍,你來錄像,我把她臉給劃爛。”
“砰!”
門被踹開。
金海英披散著頭髮,瘋叫出聲:“啊!乾什麼!誰敢把門打開!”
她轉過頭,對上站在門口雙手插兜的謝與淮時,慌忙收斂住自己的憤怒。
“我,我們是找到了一個好玩的遊戲,打算把她的臉劃花。”
蘇綿綿絕望地閉上雙眼。
謝與淮對她做的隻會比金海英更過分。
“放了她。”
少年聲音低沉。
他領著人浩浩蕩蕩走進。
“什麼?”金海英瞪大雙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謝與淮:“為,為什麼要放了她?”
“她要給我輔導學習。以後每天放學後,留下來給我們輔導功課。一千塊錢一個小時。”
謝與淮坐在第一排放下了書包。
跟在他身後的少年們齊刷刷地擠進前排,挺直著背,雙手交疊放在桌上。
蘇綿綿睜眼,心高懸著。
她摸不清楚謝與淮的心思,害怕是比上一次更過分的折磨和侮辱。
金海英臉色難堪,卻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三人從教室離開,不敢觸碰謝與淮的神經。
蘇綿綿撿起書包,慢吞吞地找課本。
謝與淮等的不耐煩,轉身給李景使了個眼色。
李景起身,攥住蘇綿綿的手腕,強行把她拖上講台。
“咱們淮哥讓你給我們輔導學習,你就乖乖地給我們輔導學習。磨磨蹭蹭在那裡乾什麼呢?咱們還會少了你的錢嗎?錢都是淮哥出的,一千一個小時,每天輔導三個小時,還把你送回家。錢都是日結的。”
說完,李景甩出一遝鈔票。
蘇綿綿掃了一眼,再看著叛逆的少年們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還是答應了。
奶奶一個人將她拉扯到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每個月給這群人補課的費用,都可以讓奶奶休息三年。
“你們今天想學什麼?”
“學數學。”
“好。”
蘇綿綿捧著書講的很耐心,很細緻。
意外的是,想象中的為難並冇有到來,結束後反倒是被他們纏著問了很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