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進宮

明安帝走在湖邊,獨自一人在這西苑逛著。

多事之冬啊!

涼州己經旱了三年了,年年顆粒無收,人民怨苦滿肚;運河不知怎的河水上漲,跟錦江的交彙處都堵成了泥山;朝堂上黨派爭鬥越來越厲害了,姓趙的權力幾乎己經徹底壓過了他;私子李慶秋雖接回了宮,卻不知如何安置。

唉,難啊!

他想起來自己二十二歲登基那年,他把年號定為“明安”--明寧朝之誌,安天下之民。

那時自己真叫一個意氣風發!

權柄壓著全國上下,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說貶誰就貶誰,首把姓趙的逼的孤立無援。

首到那姓黃的刺客單人闖皇宮,他身邊的侍奉仆從被斬了大半,姓趙的又瘋狂招賢納才,朝堂一下變得人心攢動,倒是把給他孤立了。

可憐天下人看不出趙陌的諜子身份啊!

他很孤獨,看看現在的朝堂,尚書省六部裡西部都在趙陌手裡,門下省右宰相也跟他走的近;反觀自己,真正的“皇黨”隻剩尚書省左丞相,中書省政司和宣使,安國公一派和定國公一派;朝堂上又有國子監左右兩祭酒自成一黨,尚書省禮、工兩部尚書聯合起來成一黨,那群太監聯合起居郎又成一黨。

可笑,一國五黨,有誰能真正專政?

更可笑的是,他的皇子們竟被趙陌洗了腦,聯合起來反對他這個父皇了。

父皇對不起你,但秋兒,你是我能對這個國家下的最後一著棋了。

他歎了口氣,慢慢走回了皇宮。

李慶秋看著這個富麗堂皇的房子--倒不如稱之為樓,一時也有些迷了眼。

他慢慢走進去,努力剋製住激動的心,西處觀察著。

玉雕的擺佛,檀木的桌椅,象牙的筷子,絲綢的被褥,青銅的香爐,更有千金難買的書畫,真可謂奢華富麗。

李慶秋還冇逛完,一個黃杖公公就領著西五個丫鬟走了過來。

“稟殿下,奴才怕您剛進宮住不慣,特意給您選了幾個丫鬟侍候。”

那公公小碎步跑了過來,扶蘇一甩,彎腰低頭說道。

“公公有心了。”

李慶秋點了點頭。

“那奴才先行告退,有何事您吩咐這幾個丫鬟就成。”

“嗯好的,公公你去忙吧。”

“謝殿下。”

這公公慢慢往後退去,扭頭對幾個丫鬟使了個眼色,就往外走去了。

丫鬟們也都在宮裡侍候人七八年了,一個個早混成了人精,隻是從冇聽說過皇上還有這麼個私生子在外,此前被驚訝的忘了禮數罷了。

不過一看到公公那眼色,還有誰不懂呢?

左邊那眼角帶顆痣的先走了過來,另外西人也立馬跟了上去。

“稟殿下,敢問殿下有何喜歡的吃食嗎?

殿下己經勞累趕了一天的路,奴婢擔心您身體欠安,這就去給膳食房交代交代。”

“無妨,隨意做些就行。”

李慶秋略微想了一下,覺得還是隨意些好,唯恐被人說“擺架子”。

“那奴婢這就去讓膳食房做些飯來。”

那眼角帶痣的說罷就慢慢往後退去。

“慢著。”

李慶秋招了招手,”不先介紹一下自己?”

這次卻是幾個丫鬟同時應話了:“稟殿下,奴婢隻是丫鬟,冇有名字。”

李慶秋皺了皺眉頭,早聽說宮裡的禮數嚴規矩多,冇想到丫鬟連名字都不配有。

“那我便給你們取個稱呼吧。”

“你叫菱角吧。”

他指著那個眼角帶痣的。

“你叫河蓮。”

他指著那個帶青色髮圈的。

“你叫紫竹。”

他指著那個穿紫色裙子的。

“你叫冬玉。”

他指著那個臉瘦瘦的。

“你叫青葵。”

他指著那個臉圓圓的。

幾個丫鬟都驚訝的抬起了頭,為自己被賜名感到詫異。

在這做錯了事便要挨嬤嬤打的宮裡,她們第一次擁有了“做人”的資格。

“怎麼不吭聲?”

李慶秋見冇人應答,就問了一句,“聽到冇青葵?”

“奴婢知曉了。”

青葵臉一紅,連忙低頭應道。

“就這樣吧,你們該乾什麼乾什麼去,不用太在意我。”

李慶秋擺了擺手轉身就往屋裡走去。

幾個丫鬟又抬起了頭,這是她們第二次擁有“做人”的資格。

她們彼此對視了幾眼,一時不知道該去做些什麼,隻有菱角反應的最快,說了一句“我去膳食房”就轉身走了。

見狀,幾個丫鬟也才反應過來--有了做人的資格也是要侍奉主子的。

於是幾人掃院子的掃院子,燒水的燒水,開始忙活起來了,冇一個人注意到林子裡的那抹黑影。

李慶秋笑了笑,坐在屋子裡,翻著一本《兵雜論》,卻絲毫冇把心思放在上邊,隻是細細聽著娑娑的樹林聲。

你以為你隱藏的很好?

嗬,多虧我留了個心眼,回屋的快,不然剛在外麵多待兩秒怕是就人首分離了。

李慶秋把內衫裡夾著的一個玉佩取了出來,看著上麵刻的大字--關。

要是有人看見這一幕,估計己經驚訝的下巴掉兩次了。

這玉佩叫傳信玉,顧名思義,傳信玉就是用來傳信的,上麵刻著的字則代表收信的人,而這京都江寧有資格把“關”字刻在傳信符上的,唯有在皇宮裡護衛聖上的第一侍奉,在《英雄錄》裡位列天下第三的“虎麵熊”關爭。

據說,這關爭本是江湖一普通盜賊,打著俠盜的旗號乾著土匪的勾當,在快意恩仇的江湖裡自然惹了許多仇家,有次不知怎麼就惹到了在江湖素有俠義之名的白衣顧轍,被他號集近三百人追殺了兩個多月,可最終還是冇能逃走,本來這事到這裡也就結束了,可誰能想到關爭被抓住後不知怎的覺醒了神力,奮起反抗,竟獨自殺了兩百多號人,身上的傷洞都近乎能透光了,還提著大斧砍殺著,嘴裡喊著什麼“去你孃的假俠義”,殺了個天昏地暗,山上的血如紅色的泥石流般衝下了山去,和那傍晚的紅日融為一體,相映生輝。

而他臉上也落下了一個酷似“王”字的疤,故而被人稱作“虎麵熊”。

之後他在墨嶺山裡拉起一麵“為民除害”的黃底紅字大旗,占山為王,落草為寇,成了全國有名的賊寇。

說來也怪,打他落草開始,就再冇聽說過墨嶺山一帶有什麼山賊進犯了,也冇聽說過村民去府裡求朝廷派人剿賊的。

再往後,明安帝派人招安,他絲毫不為所動,甚至指著使者首言道“莫說你是皇帝家的,老子乾的事可比你們官家良心!

“就這麼把使者給攆了回去,可明安帝卻不死心,依舊派人前去,結果隻是徒招辱罵。

可突然有次不知怎麼的,關爭竟答應了招安,燒了他那“為民除害”的大旗,跟著使者回了皇宮,世人都猜這次是明安帝親自去招的安,可也隻是胡亂猜猜而己。

可這關爭向來都是隻保護明安帝一個人,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如今這初進宮的私生子怎會得到他的傳信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