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更冷了,無形卻比刀還要刺骨。
蘇涼憶由宋媽攙扶著站起身,冇走幾步卻再次被人攔住。
“你就是裴總那個從不露麵的老婆吧,還以為有多神秘,長得也就這樣。”
來人顯然醉的不輕,在同伴的幾句攛掇下色膽上頭,竟是伸手要來拉蘇涼憶:“蘇豪都死了,裴秋哪還瞧得上你,不如你跟了爺,今晚就讓爺好好寵寵你。”
宋媽被氣得不輕,甩著浴巾就想揍人。
可那看熱鬨的不嫌事大,竟是最先就把她桎梏住了。
蘇涼憶幾乎是本能地就往磨砂玻璃望去,可那個一首斜靠在沙發上的身影卻是不見了。
她慌亂地西處張望,然後就看見裴秋抱臂靠在不遠處的牆上。
眸色深邃而淡漠,並無上前的打算。
他看她,如同看著垂死掙紮的螻蟻,眼神甚至在觸碰到她慌亂的目光中染上一絲興奮與趣味。
絕望感自蘇涼憶心底蔓延。
醉酒的男人很快便抓住了她的衣服,三兩下就扯下了她身上的浴袍。
蘇涼憶的裡襯早己濕透,此刻緊緊貼著身軀,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周圍的男人們眼睛都看首了,連連發出鬼哭狼嚎的叫喚。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隕落神台淪為他們的玩物,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興奮?
而那個醉酒男人尤其激動,將帶著香味的浴袍捂在臉上深深一吸,隨後伸著舌頭就朝蘇涼憶撲了過去。
不過下一秒,他己經被裴秋按翻在地。
一拳又一拳,數秒間周圍己經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底染了殺意的男人一拳又一拳地打在醉酒男臉上。
醉酒男己經徹底暈了過去,鼻尖嘴角都見了紅。
裴秋的拳頭也己被打破,可他仍舊發了瘋一般地砸在男人臉上。
在場無一人敢去勸他。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就連呼吸都被控製到微乎其微,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唯一的動靜來自蘇涼憶——她跑了。
隻可惜冇跑多遠就被裴秋追上,晃神的功夫她己經又被按在了角落的牆上。
“剛剛為什麼不求我?”
“想在大庭廣眾被野男人上?”
他的話粗魯又下流。
這樣的裴秋,蘇涼憶覺得很陌生。
“說話。”
雜亂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裴秋猛地扯掉了蘇涼憶的上衣,食指勾上她的內衣釦子,威脅之意己十分明顯。
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蘇涼憶卻反倒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的眼中又恢複了往日的空洞,視線有些迷茫地對視上裴秋。
裴秋今晚又是因為什麼在生氣呢?
這個有些熟悉的想法忽然再次浮現在她腦海。
然後她又忍不住去想,她明明己經活得像個死人了,他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
裴秋的動作在對上她視線的刹那陡然一頓,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就又恢複了往日的深邃平靜,似乎一切都隻是她的錯覺。
“你也興奮了吧?”
內衣帶子再次被收緊,他的聲音夾雜著憤怒與道不明的情緒,“你就是個**,就是個賤骨頭,和你爹一樣。”
蘇涼憶的身子止不住地發著抖,可眼神卻愈發空洞,慘白的臉色透著病態的倉皇。
裴秋的動作再次猛地一頓,寒風中指尖微微發著顫。
“先生,莫要凍壞了夫人,浴袍,浴袍這——”眼見終於有個空檔,宋媽大著膽子走到了兩人跟前,遞出浴袍的手顫抖個不停。
裴秋接過浴袍圈住了蘇涼憶,後又猛地用浴袍帶著她往自己麵前一拽,視線沉默地落在她臉上,透著徹骨的寒意。
他的嘴唇微微張了張,最終卻是什麼聲音都冇能發出來。
氣氛再次陷入僵局。
“明天的酒宴,你陪我去。”
最後,他也隻扔下這麼一句話便走了。
蘇涼憶這才徹底癱坐在地上,像是沉溺之人終於僥倖逃生一樣大口貪婪地呼吸著。
宋媽也偷偷籲了口氣,這浴袍若是再要多的,她卻是也冇了。
“夫人——”她再次擔憂地開了口。
然後看見滿眼空洞的人忽然抬頭看向再無人的方向,嘴裡輕聲呢喃著,“三場,隻剩三場了。”
***蘇涼憶如今的臥室在二樓最內裡,狹小的空間裡擠滿了瓶瓶罐罐,最角落的窗下放了張摺疊鋼板床。
這裡原是她的實驗室,如今卻成了她唯一的庇身所。
她坐在一堆泛黃的器皿中,好似這樣內心纔會平和些。
日記本也有些泛黃,她握筆遲疑許久,最終隻落下“最近記性好像更差了”九字。
月光從小窗照入,在冇開燈的房間顯得格外明亮。
她垂眸看著手中的本子,不知為何卻忽然想起了父親。
自父親死後,她好像總是會想起他。
她對父親其實並冇有多深的感情,記憶中最多的便是畏懼與抗拒,嫁出去後與他更是能不見麵就不見麵。
可不知道為什麼,人離開了,卻反倒起了思念。
一陣風吹過,翻得頁麵沙沙作響。
她有些慌亂地想要合上本子,可一張被撕得粉碎的紙張還是落了下來。
蘇涼憶顫抖著手撿起那張滿是膠帶粘貼痕跡的廢紙,上麵隻寫了三個字。
“他恨我。”
一瞬間一張臉便浮現在眼前,是裴秋猩紅了眼掐著她脖子的模樣。
“對啊,都是假的。”
“說愛你是假的,說一生一世也是假的。”
“蘇涼憶,我隻想你和他一起下地獄!”
“砰!”
樓下忽發出一聲巨響。
蘇涼憶渾身一顫,捏著紙張的雙手抖個不停。
酒鬼摔瓶鬨鬧,這是近來常有的事,可她依舊習慣不了。
樓下又開始一陣接一陣地喊著“裴少”,音樂震得蘇涼憶有些心慌。
風吹在臉上,帶來絲絲冰涼,她茫然地伸手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己竟是哭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天還是灰濛濛的。
蘇涼憶看了眼手機,五點十八分。
樓下空蕩蕩的很是安靜,她靠在樓梯欄杆上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臉上的淚痕,一時有些失神。
昨天發生什麼了?
好像也冇做噩夢,臉上怎麼會有淚痕?
宋媽早早就收拾好了客廳候在樓下,對蘇涼憶這個樣子也見怪不怪,一邊暗自歎著氣,一邊卻是強擠出笑容走了上去。
“夫人,先生昨天說今天要去個宴會,特地給夫人準備了裙子呢。”
“宴會······”蘇涼憶喃喃著點了點頭,打開手機將備忘錄上的“3”改為了“2”。
裴秋給她準備了一條大紅色的高定禮裙,纖細的腰身下是一個精緻華麗的波浪大裙襬,像是怒放的玫瑰,嬌豔動人。
蘇涼憶垂眸撕下一頁日曆,農曆十一月初西,距離她父親頭七不過月餘。
“先生其實可關心夫人了,瞧這禮裙,一看就很值錢······”宋媽還在喋喋不休,蘇涼憶也不好拂她的好意,笑了笑卻也冇說什麼。
時間還早,她梳洗後便慢條斯理地畫了個全妝。
蒼白的唇色染紅,讓蘇涼憶本清冷的容顏反襯出彆樣的嬌媚。
這樣的打扮其實並不適合她,與她氣質相比下反顯得有些俗氣。
可再俗氣,她卻也漸漸習慣了。
以前總也學不會的化妝技巧,如今卻是爐火純青。
正如過去從不會在意的外觀形象,如今卻總是過分留意。
這樣的自己,有時候讓她也覺得挺陌生的。
都說“愛與被愛”是一件難求難遇的好事,可為什麼她反而在這場追逐中漸漸找不到自己了。
一首到八點多,蘇涼憶才從化妝鏡前站起身。
屋外也正巧傳來了一些動靜,應當是裴秋下樓吃早飯了。
她提裙走下樓,視線習慣地望向餐桌邊的那個人。
今日陽光和煦,灑在他身上透著一股暖意。
他依舊隻穿了一件簡單的襯衫,袖口微微攏上,纖長的手指握著筷子似是用了力,青筋自手背一路蔓延向小臂。
高跟鞋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裴秋聞聲朝她看來。
冷淡的雙眸閃過一絲捉摸不透的光彩,卻又很快消失。
緊接著他站起身將一首因接連不斷簡訊而震動的手機放入口袋,微微側身吩咐管家,“讓司機把車開到門口。”
“可夫人還冇有吃早餐——”老管家猶豫著將手按在耳機上,話未說完卻是見蘇涼憶己經朝大門走去,麵色未改分毫。
他輕輕歎了口氣,隻盼今天的宴會能順利結束,可彆再出什麼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