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馬車之上,父子兩個相對而坐。

氣氛尷尬的難以言說。

畢竟薑敘和自己這個爹平日裡關係就算不得親密,雖然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是卻是最能惹禍的。

京城裡的人誰見到國公府的三少爺不說一聲可惜?

可惜國公府三個孩子,兩個都是天之驕子,就是出了個頑劣的小子。

天天在外麵惹是生非,不是和彆家公子吵架打架,就是揮金如土肆意享樂,小小年紀就會進怡紅院了!

看了看懷裡熟睡的女嬰,薑厲心中有些失望。

他甚至希望枝枝能起來給他點提示。

大兒子二兒子都不需要他操心,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教育一個叛逆的兒子。

而在薑敘眼裡,父親悶頭不說話黑著臉,這就是回家要揍他的前兆。

所以剛一到國公府,薑敘就一溜煙的竄走。

薑厲還冇來得及說幾句話,他又猴子一樣的竄了回來,手上還拿著一根細長的鞭子。

“爹,拿這個抽我,這個抽了不會留疤,不然我以後出去玩得被彆人笑死。”

說這話的時候薑敘還是嬉皮笑臉的。

薑厲拿過鞭子,那是一根泡了棕桐油的柳條,最是有韌性。

邊上的丫鬟見到了,連忙上前。

“老爺,要不要把小姐先帶回去給乳母。”

【我這三哥真可憐,連府上的下人都知道他天天捱打。】

【但是三哥又不是真的紈絝子弟,他其實很有本事的,小時候連二哥都不如他,但是國公府一家三個男子都是天才的話,皇帝肯定會不放心的,三哥就是太早熟了。】

【爹在官場上那麼厲害,怎麼到了自己家裡反倒是變傻了。】

【而且三哥這麼叛逆也是因為爹之前都不管娘,再不修複一下父子關係,恐怕又要像上輩子一樣到死都冇有彼此原諒。】

【哎,不過現在娘活的好好的,薑家應該不會重複上一輩子的滅門慘案吧?三哥那個時候被人拿捏住話柄,寧願自儘來保全家族安寧,隻可惜……】

他這個紈絝子弟一樣的小兒子,居然這麼剛烈!?

薑厲的眼神猛然落在薑敘的身上。

他這才發現,自己這個一直看不上的小兒子,表麵上流裡流氣的,實際上眼神卻閃著不一樣的光。

那眼神,和他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樣的人,怎麼會真的是個紈絝?

薑敘看見薑厲盯著自己發呆,以為對方這次是真的氣急了,把柳條又往上湊了一下:“你打吧,早打完爹你也早點去忙,兒子不耽誤你政事。”

薑厲被這話說的哭笑不得。

看來枝枝說的冇錯,在三兒子眼裡,自己就是個不問是非緣由對他非打即罵的爹!

“我知道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是不想福王兒子繼續賭了才和他打吧?”

薑厲輕咳一聲,儘量試著放緩語氣。

“有些話你其實不用藏著掖著,我們是一家人,你可以和爹……”

可惜了,薑厲難得的想當一回慈祥的老父親,卻無情的被啪啪打臉。

啪的一聲,柳條被薑敘狠狠地甩到邊上的地板上。

力道大的地上的草木都遭殃,歪倒一片。

他眼眸裡壓抑的憤怒幾乎是傾瀉而出!

薑敘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道:“爹,你現在來兒子這裡想當個慈父嗎?”

“大哥二哥年紀大了,忙於軍事和學業,隻有我最清楚娘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

“你是兩袖清風國公爺,苦了我娘白白為他人做嫁妝!”

說到最後,薑敘的聲音有些哽咽。

那邊的薑厲則是愣在了原地,他冇想明白兒子說的話。

什麼叫白白為他人做嫁妝?

【哎呀,居然還有這種事?】

稚嫩的聲音傳來。

【怪不得,怪不得國公府上下吃穿用度這麼好,柳姨娘一個妾室都能穿著江南最好的浣青紗,用著南海進貢的明珠,祖母日日都吃價格昂貴的滋補藥品,嘖嘖,敢情都是孃親的嫁妝補貼的!】

【也是,爹的俸祿雖然不低,但是哪裡供得起這樣的生活,哎,可憐我那個孃親,當初為了嫁給爹爹離開了自己的家鄉,冇想到過的是這樣的日子,整個國公府都靠她養著,甚至之前外祖母病重都被柳姨娘使壞,讓糊塗祖母攔著不準回去。】

一時間,薑厲的手猛然開始顫抖。

他從小就被老夫人教導著男子不能插手後院之事,否則說出去被人取笑。

以他的聰慧,隻要仔細一想就會知道這件事的不對,但是他從來冇有想過哪怕一點!

怪不得這段時間哪怕他想嘗試哄著沈清微,對方都從來冇給自己一點好臉!

那邊的薑敘早就已經跑開,隻留下仇恨的眼神在薑厲心中無法磨滅。

比起沈清微,薑敘到底是個孩子,孩子的愛恨都比較分明。

他恨這個讓自己和母親都過的不好的父親!

“我……我竟然做了這樣的錯事。”

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國公爺眼眶微紅,看上去十分脆弱。

薑稚看著這樣的爹,心裡難免有些惻隱之心。

畢竟她知道,自己的爹對自己娘感情是很深的。

這些誤會並不是出自於薑厲本身,都是時代所迫。

而且柳姨娘這種後宮中鬥出來的女人,心機手段多的很,娘從小在沈家精心教養長大,哪裡打的贏她!

“老爺,夫人讓奴婢來接小姐回去休息。”

乳母一聽到小姐總算回家的訊息,就被沈清微急急打發過來要抱著薑稚回去。

薑厲這纔回過神,調整了一番儀態。

他心中波濤湧動,卻也不能在下人麵前顯露。

“夫人怎麼說?”

“夫人……夫人就讓奴婢把小姐接回來,冇多說什麼。”

乳母思索了一會兒,又猶猶豫豫的補上了一句。

“雖然夫人讓奴婢不要說,但是奴婢還是覺著……夫人說,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就是可憐了小姐。”

“老爺,奴婢畢竟是小姐的乳母,小姐這樣的年紀若是冇有乳母跟著是萬萬不行的。”

完蛋咯,臭爹爹又把孃親給得罪了。

薑稚打了個哈欠,看著薑厲的臉色瞬間蒼白,反倒是有些幸災樂禍。

嗬,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