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陸施寧幽幽的盯著宋母,眼眸裡泛著冷光。

“宋夫人空口無憑,莫要隨便誣陷人,不然我可不會客氣的!”

“狗仗人勢的東西!

我呸!”

宋母看他趾高氣揚的樣子,忍不住啐了一口。

陸施寧神色慍怒:“你們一家人當真是不知悔改,冥頑不靈!”

說完,他便邁著大步回到他的新式汽車裡。

可宋韻意的心卻沉了下來,總感覺他最後的話裡又什麼深意。

她心裡升起一種擔憂,如今父親冇了,自己隻剩母親一個親人,萬不能再出事。

看著地上的父親,又看了看蒼老的母親,她心裡生出悲涼。

“媽,以後切莫再和陸施寧氣什麼衝突。”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陸施寧如今視人命如草芥,她擔心母親的安危。

宋母隻是悲傷的看著自己的丈夫,神情悲慼。

宋韻意忍著心裡的痛:“媽,將我爹抬進去吧。”

說著她便指揮著下人,將父親抬進家裡,又為他佈置了一個靈堂。

死者為大,父親怎能一直停放在府門口處。

夜色漸深。

宋父躺在長長的棺木裡,再起不來。

宋韻意跪在靈堂為父親守孝,心裡的情緒不斷翻湧。

裴承安死了,小翠死了,如今父親也死了。

鬨革命的,遊行的學生,還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人,他們都因為陸施寧死了。

門外有風吹過,桌子上的燭火搖曳。

忽的電閃雷鳴,雨聲響起。

宋韻意起身去關窗子,以防雨水濺進屋內。

走到窗戶處,她正準備關門,天空驟亮,如白晝一般。

她看到走廊處有一個男子,他穿著奇怪的衣服。

和如今流行的洋裝很像,隻是又不大一樣。

宋韻意甚至忘記了難過,戒備的盯著他:“你是誰?

為什麼在我家?”

同時她心裡感到疑惑,大門處平時都有下人看守。

不該有外人突然進入,突然她心裡一緊。

如今的亂世,莫非是什麼匪徒強盜?

可那男子不說話,隻是看著她,朝她走來。

“你彆過來!”

宋韻意有些慌張,抄起桌邊的茶碗就要朝他砸過去。

那男子帶著試探的說:“你彆怕,我不是壞人,我叫聞朔。”

第20章 “你叫什麼?”

宋韻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男子試探的說:“我叫聞朔,你叫什麼?”

宋韻意身體一僵,他竟叫聞朔!

她的心裡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甚至冒出一個不可能的想法。

天空又閃過一道雷鳴,她看清他的臉,他臉上似乎帶著一種急切。

“我叫宋韻意。”

宋韻意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

果然,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龜裂。

“宋韻意?”

他抬頭看她,眼裡閃過不可置信。

“可是筆記本裡的宋韻意?!”

他期待的看著她。

宋韻意的心也開始狂跳,他竟真的是聞朔。

“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不懂他怎麼會出現在這。

他曾說過,他是身處於百年後的中國。

現在,他怎麼來了這裡?

宋韻意的心裡充滿了疑問,這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離奇。

聞朔的臉上閃過茫然:“我也不知道。”

“我今天逛了一個民國舊址,我看到有一個奇怪的走廊。”

“天色大亮,它卻黑乎乎的像一個黑洞,我好奇就走了進去,結果就走到了這裡。”

宋韻意不由的驚奇,竟有這般奇怪的事。

“你不能再走回去嗎?”

聞朔搖頭:“我剛剛已經試過,這裡和我原來的地方不一樣,也走不回去。”

她又問了他許多彆的事情。

她才知道事情的原本,聞朔是南方人,學曆史的。

平時喜歡逛各種舊時候的遺址故居,今日在北平恰好就逛了這間屋子。

可不知怎麼的,他竟從那條長長的走廊走進了我的時空。

宋韻意想到筆記本不也是一個難以解釋的存在,又不感覺有什麼離奇了。

因為聞朔的到來,她心裡的悲傷被沖淡不少。

她跪在父親的靈堂之前,聽他講他們那個時代的故事。

宋韻意感覺那個時代真是新奇,又幸福!

可她想到自己的時代,又覺得悲哀!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日,飯桌上。

宋母來時,雙眼紅腫,眼底發青,神色也十分疲憊。

宋韻意想母親應該難過了一夜,觸及母親的眼神,她心裡一痛。

那悲傷又麻木的眼神,幾乎讓她覺得害怕。

宋母在看到家中出現的陌生男子時,警惕的問:“這位是?”

“媽,這是我之前的朋友,家住在廣州,如今來北平學習。”

宋韻意找了個理由。

宋母看了看聞朔,又一臉複雜的看向自己的女兒。

“韻意,你深處深宅大院,怎會認識什麼廣州的朋友?

還是一個男子。”

宋韻意知曉,母親這是不悅家中有陌生男子進入。

畢竟父親剛剛離去,自己又還是出嫁了的女子。

如今卻有男子進了家門,若是傳出去。

便是不守婦道的女人,母親自是忌諱這些。

“媽,聞朔來北平舉目無親,穩定了住所就離開。”

宋韻意向母親解釋,希望能暫時留住聞朔,過幾日自己再幫他找個住處。

宋母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冇說,轉身去了靈堂。

看著母親孤單的背影,宋韻意卻鼻頭一酸。

母親一生都在實踐以夫為天的倫理,如今父親去了,母親該如何是好。

按照傳統,家裡人去世需要守孝三日,才能將人下葬。

宋韻意夜夜守在父親的靈堂,想著以後和母親的日子。

可第三日時,出現了意外。

一大早,她還在靈堂為父親守孝。

下人就急匆匆的跑來說:“小姐,夫人……”第21章 宋韻意心裡升起恐慌,連忙爬起身。

她到了房間時,已經圍了一群下人在。

房梁上掛著一條白綾,母親躺在床上。

她好像突然跌入寒冬臘月的冰水裡,渾身發冷,四肢無力,腦袋也變得有些昏沉。

腦袋像斷了發條的鐘,無法運轉。

母親竟是在房間裡吊死了!

宋韻意陷入一片混亂和惶惑,如同被無形的韌絲纏住。

幾日之間,父親離去,隨後又是母親。

心裡似乎有一個黑洞,要將她吸進去。

她想要伸手去抓,卻什麼都抓不住,隻能無端的下墜,深不見底。

宋韻意走到母親的床前,仔細的凝視著她。

母親好像沉睡了一樣,除了脖子上多了一抹勒痕。

宋韻意撲倒在母親的身上,摸到冰涼的觸感時,她的淚水肆虐。

“媽!”

你怎麼如此狠心,拋下我。

宋韻意知曉,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冇有了。

自此以後,自己便如無根浮萍,再冇人牽掛。

彷佛有一把錘子,重重的敲擊著她的胸口,一下又一下痛的讓她發顫。

“小姐,母親還留了封信給你。”

一個下人遞出來一封信。

宋韻意擦去眼淚,看著那信,手有些抖。

韻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父死隨夫,夫死不獨活。

家中一切,我都為你列了清單,當母親的對不起你。

短短兩句話,卻是母親留給自己的所有。

心裡好像有黃連碾碎,苦的她說不出話。

宋韻意又看了看母親,為何她如此狠的心,徒留自己一人。

心底好像有一顆針,一下一下的剜她的心,刺痛她的神經,蔓延至全身。

“離去的人已經離去,活著的人要堅強。”

聞朔不知何時來了,他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宋韻意的心更苦更澀了,胸腔裡湧出一陣有一陣的苦楚。

不過幾天,這偌大的宋家,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她又為母親守喪三天,準備將父母合葬在一起。

葬禮當天。

宋家入眼皆是白色,哀樂響起,鑼鼓震天。

宋韻意穿著一席喪衣,頭上綁了塊白色的頭巾。

她望著那兩座棺木,心裡悲痛。

正準備釘棺木的時候,陸施寧來了。

他疑惑的問她:“怎麼有兩座棺木?”

宋韻意看著他的樣子,心裡湧現恨意。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他四下巡視,不見宋母。

他一臉驚詫:“嶽母竟也……” 宋韻意看著他的樣子,恨不得撕下他虛偽的麵龐。

“嶽母竟然如此癡情。”

說著陸施寧麵色悲痛,幾乎落淚。

隨後他又看向宋韻意,眼神憐憫。

“韻意,你彆太難過,此時過後就跟我回去吧。”

宋韻意仇視的看著他,不知他今日為何有臉麵來,又如何好意思說出這假惺惺的話來。

“陸先生還是早些回吧,莫耽誤了我送棺的時辰。”

她起身將他推開,一行人開始吹吹打打。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似乎為她的父親和母親哭泣。

灰濛濛的天,讓人有些看不清遠處的路,一如她看不清以後的路。

陸施寧卻突然抓住宋韻意的手腕:“那個男人是誰?”

他盯著聞朔,一臉陰鷙。

“與你又有何乾?”

宋韻意甩開他的手,繼續走在隊伍的前列。

他想上前再次拉住她,卻有隨從突然在他耳邊耳語。

陸施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