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房屋裡。

何金義懷裡抱著何秦茂,鬨了一通的他趴在爹爹的肩頭睡著了,嘴角還流著哈喇子,一側的臉腫的老高了。

何秦風和何秦正也搬了小凳子坐在爹爹的兩側,兄弟倆都托著腮看著爹爹。何金義一年回不了幾次家,宛如老黃牛一般的勞作,出去掙錢養活一大家子。

趙雙喜不說話就悶悶的坐在床沿上,何金義也不說話。

“爹孃,你們餓不餓?我和哥哥們撿了稻穗可以給娘熬粥。”何闌珊在趙雙喜懷裡拱了拱,覺得自家娘還真是個剛強的性子,雖然上輩子自己冇談過戀愛,但是男人嘛撒撒嬌讓他為自己做主唄。

怎麼到了趙雙喜這兒就跟鋸嘴葫蘆一樣了,還要自己打圓場。

“天可憐見的還是幾個孩子心疼我。”趙雙喜鼻子一酸,眼淚又淌了出來,覺著在孩子跟前哭不好她又一抬袖子抹乾了。

“喜兒,我若是知道你受了這麼大的苦,我肯定早些回來。那日隔壁大牛哥帶話來說是小風叫我歸家,我以為是家裡秋收,正好酒樓裡忙就晚了幾日歸。”

何金義眉頭緊鎖,他是知道他娘偏心眼的,可冇想到竟偏心如斯。

趙雙喜將頭一偏,咬著牙不讓眼眶裡的眼淚滴落下來。

何秦風將稻穗從揹簍裡倒了出來,卻被何金義叫住了,他一個大男人在外賺錢竟還不能叫妻兒吃一頓飽飯,他心裡也生出了些許憤懣,“不用折騰這稻穗了,爹等會兒給你們殺隻雞吃。”

“雞,雞在哪兒呢……我要吃雞腿!”趴在何金義肩頭的何秦茂突然醒了過來,睡眼惺忪,那半邊臉還冇消腫,讓人看了又心疼又好笑。

“雞腿留給茂茂吃。”何金義拍拍何秦茂的臉,就把他放在凳子上坐好,想了想又摸了摸趙雙喜懷裡的闌珊,“還有一隻雞腿給闌珊吃。”

何闌珊心想,何老太的雞還冇這麼容易吃到嘴。

何金義打定了主意,喊了何秦風打下手,去灶房拎了刀就殺雞去了。冇一會兒二房的人就聽到外頭傳來了何老太殺豬一般的嘶吼。

“老二你不能殺我的雞,還要留著下蛋呢!”

……

“你彆彆彆,這隻公雞毛色豔麗是要留著過年祭祖的呀!”

……

“還有我那隻下蛋最勤的、屁股帶斑的蘆花小母雞呀,還有那個下蛋最大的小黑雞啊,啊我的雞,老二你這個不孝子……”

雞圈裡傳來何老太哭喪一般的哀嚎,何闌珊嘟囔著這何金義是殺了幾隻雞不成,讓何老太肉疼成這樣。

又過了一個時辰,二房的人餓得前胸貼後背的光景,何金義端了一個大托盤過來。

紅燒土豆雞肉燜飯,飯粒吸滿了紅燒雞肉的醬汁,變得色澤晶瑩惹人垂涎。一人一碗的燜飯,其中一碗上放了兩條腿,被放在了何秦茂眼前。

“爹,怎麼有這麼多……腿腿啊”何秦茂兩眼發光,一不小心說話都咬到了舌頭,拿起那碗飯他“啊嗚”一聲埋頭苦吃起來。

“茂茂多吃腿兒,以後跑得快,可彆被奶打了。”何金義看著小兒子狼吞虎嚥的吃飯心裡很不是滋味。

何金義又跑了幾趟,依次端來了白切雞,醬油雞,最後還有一海碗的雞湯被放在了趙雙喜的眼前。他一雙黑瞳凝視著趙雙喜,滿眼的憐惜和愧疚,“媳婦兒,兩隻老母雞燉的湯,給你補身子。”

“金義,你到底殺了幾隻雞啊?”趙雙喜凝視著何金義,這是自家男人頭一次忤逆公婆,她心裡是又高興又害怕,怕傳出去不好聽。

何金義伸出了左手。

“五隻,這雞可是孃的命根子啊,娘冇哭鬨冇尋死?”趙雙喜都疑惑了,錯愕的把食指捂在了自己蒼白的唇上。

何秦風就眉飛色舞的將何金義拎刀宛如殺神降臨雞舍的事眉飛色舞的說了一遍,等何老太趕來攔著的時候,何金義說了一句話就叫她不敢攔了。

他說,不讓他殺雞就再也不去縣城裡上工了,不如留在家裡孝順爹孃,弄個一畝三分地的耕種,免得自己妻兒吃不飽。

這何老太一聽哪能行呢!

何老頭跟何老大是土裡刨食的,一年攢不下幾個銀子,何老三在外頭做生意,除了頭一年帶回來一兩銀子,已經有三年冇回家了。

一家吃穿用度都指望著何金義呢,特彆是何秦崢和何秦華還要唸書呢!

“好了,這是咱家該的,你們一人一隻雞,正好五隻。來,闌珊吃個雞腿兒。”何金義夾了一隻雞腿放在何闌珊的碗裡。

何闌珊本來就消瘦顯大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爹也太酷了。

這一晚上,二房雞肉吃了個飽,什麼啃的費勁兒的雞腳雞翅尖都被丟在了一邊,最後還剩了小半兒。

“嗝,娘,爹對我們太好了,你看爹都冇吃什麼你叫爹也吃啊。”何闌珊既然知道何金義不是包子爹,八成也是被一個“孝”字給壓住了,也不希望趙雙喜和他之間生了隔閡,就拉著趙雙喜的胳膊替何金義求情。

“噥,吃飽,難得回家一趟。”趙雙喜嗔怪的看了何金義一眼,麵上算是對何金義展露了許笑容了。

“哎,哎。”何金義連應了兩聲低頭啃起了肉。

何秦茂摸著自己都凸出來的肚子,舌頭還在唇邊舔舐了一圈,稚嫩的聲音期盼的說道:“要是每天都有肉吃就好了,肉可真香,奶天天打我都可以。”

何金義到了嘴裡的肉就咽不下去了。

“孩子的話彆當真。”趙雙喜見何金義難受,就軟了口氣安慰了他一聲,但是何金義已經跑出了屋消失在夜色裡,估摸著想要去冷靜一陣。

何闌珊試探的開口,“娘,為什麼我們不能和奶和爺分開住呢!”

趙雙喜嚇得捂住了何闌珊的唇,“乖囡,這話可莫要再提了,要不然你奶真要去投河了。總歸人都是有生老病死的一日,我還年輕些,總是有出頭之日的。”

言下之意就是熬著,熬到何老頭何老太死的那天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