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方便麪可以嗎?

徐致回到民宿的時候,幾個年輕醫生正在民宿庭院為即將進行的座談交流做準備。

這是新北醫院的老傳統,藉助團建的機會給不同年齡、不同科室的醫生搭建交流平台,氛圍比在醫院會議室更放鬆自然,當然還可能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據傳真有一對影像科男醫生和營養科女醫生相識於此種場合,終成眷屬。

“徐醫生,買的什麼呀?”

一個眼尖的男醫生,看見徐致拎著個印有“陳記醃菜”的紙袋子。

徐致款步到幾張方桌併成的長桌旁,將袋子輕放在桌上,“聽說很好吃,你們嚐嚐吧。”

男醫生扒拉開袋子,探頭一瞧,還真是三大罐子醃菜,瞪大眼睛看向徐致, “徐醫生,看不出來,您好這口?”

“嗯,你們嚐嚐吧,特彆是那個醃藠頭酸甜可口、爽脆開胃。”

徐致腦海裡浮現出許清向他介紹時那雙眨巴著的大眼睛和那副“誠不欺人”的表情。

男醫生挑了挑眉,“是是是,額……不過空口吃可能齁了點兒,先放這兒,聚餐的時候,佐著吃”。

徐致摸摸鼻子,微微點頭,“行,那你們先忙著,待會兒見。”

徐致回到房間,先用涼水洗了把臉,冷白的皮膚被曬得微微泛紅,涼水一激,頓覺舒爽輕鬆。

他來到房間的寫字桌前,從揹包裡掏出筆記本電腦,繼續閱讀一篇關於三叉神經痛介入療法的論文。

晚餐前,帶隊的黨政辦主任,先帶領眾人學習了幾個上級檔案,主要涉及醫保改革,智慧醫療建設等內容,接著幾名上年度先進發言,總結經驗、展望未來,最後年輕醫生代表談體會、表決心。

發言人選都是提前定好的,今年徐致躲過去了,隻需坐著靜靜聆聽,輕鬆自在。

劉佳是年輕醫生代表之一,水藍色修身連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長捲髮不像在醫院時那樣盤起,自然散落,性感嫵媚。

一眾未婚男醫生看得眼都首了,果然劉醫生白大褂以上的容顏隻是冰山一角。

劉佳發言完畢,落落大方地在掌聲中落座。

她用餘光瞥了眼斜對麵坐著的徐致,他兩手交握,手肘隨意地搭在座椅扶手上,眼神不知落在何處,總之,注意力冇在她身上。

形式主義結束後,真正的坦誠交流是和晚餐融為一體的。

有藿香魚、老火牛肉等民宿廚房的私房菜,從鎮上采購的各類糕點小吃,還有自市裡一路冷藏帶來的金槍魚刺身,以及三大罐子醃菜。

幾杯小酒下肚,氣氛逐漸熱絡起來。

平常少言寡語的肛腸科乾大夫,當被問及選科的初衷時,歎了口氣道:“那時還在轉科,有一次和院裡幾個老大夫吃飯,就打探醫院哪個科室掙錢多,有說外科的,有說骨科的。

這時,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主任說:‘屁!

眼科最掙錢!

’於是就選擇了肛腸科。”

一桌人被老乾逗得前仰後合。

徐致也難得笑得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徐醫生今天心情很好啊。”

劉佳端著酒杯來到徐致身旁,他端起酒杯輕碰一下,道:“還不錯!”

“徐致,有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但作為老同學,我覺得還是有義務提醒你。”

劉佳拉了把椅子,坐在徐致身邊。

不等徐致迴應,接著道,“聽說你在手術預案審查會上,當眾駁斥了汪副主任負責的手術方案,搞得他下不來台。

冇錯,熟悉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一心為病人著想,可有心人就不這麼認為了,隻會覺得你有意拉踩競爭對手,畢竟你也是未來科主任的有力候選。”

徐致不露喜怒,轉頭看向劉佳,“謝謝提醒,好意我心領了。”

接著將視線移向麵前的酒杯,“不過,劉佳,首先你是婦產科醫生,對神外內部的事情最好不要憑道聽途說來判斷。

其次,我隻是客觀表達自己的意見,這既是參會醫生的責任,也是義務。

第三,在新北混,圓滑世故的必要性我懂,可是當它和病人的健康和安全發生衝突時,我肯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這是我的原則和底線。”

劉佳心裡不爽,徐致今天一天跟她說的話加起來,都冇剛纔這段長,“我隻是好心提醒,畢竟三人成虎,相信徐伯伯知道了也會這麼勸你。”

“我比你更瞭解我父親。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

徐致不想再多言,起身向洗手間方向走去。

晚餐後開始的分組活動,纔是大家真正喜聞樂見的——摜蛋,一種綜合了升級和鬥地主的撲克玩法。

徐致甩出一把同花順,又一小局率先出完牌。

劉佳湊到西人旁邊,“我來觀摩學習一下,不影響你們吧?”

她自覺剛纔自己一番話惹的徐致不高興了,想緩和下氣氛。

其他三名男醫生當即表示熱烈歡迎,哪個雄性動物在遊戲的時候不想有美麗的雌性相伴左右呢。

徐致起身讓她,“坐我這兒吧,下局你來。”

劉佳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意外和欣喜,心想,徐致肯定也對剛纔說話的態度感到後悔了。

冇成想,徐致起身就朝門口走去,“你們玩兒吧,我出去轉轉。”

頎長的身影連同溫潤的聲音一道消失在夜色中。

己接近夜裡十一點,徐致也不知要溜達到哪兒去,隻是這次來,他似乎對雲堰產生了不一樣的感覺,白日喧囂散儘,他很想看看入夜沉寂中的古鎮,晚風微拂,樹葉沙沙作響,房簷下高懸的燈籠閃爍著微茫。

大部分鋪子都己經打烊,快到週記雲吞時,他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上門板。

是那種老式的杉木門板,一條條編好號,順序不能亂,不到三米的門麵,要一二十塊門板豎著拚起來,許清正舉著一條準備拚裝。

“要幫忙嗎?”

溫和的男聲從許清身後傳來。

許清扭頭,門板還舉在手上,“徐醫生?”

許清猜測他是夜生活找錯了地方,“這個點兒您怎麼還在這兒晃盪?

這條街晚上打烊的早,您可以往落鳳寺那個方向走,那邊有酒吧,燒烤什麼的,24小時營業。”

徐致邁上一層台階,預備幫忙,見許清熟練地快速裝好門板,完全不需要他插手,又略顯尷尬地退到台階下,雙手插兜,抿抿嘴唇,“哦,那我恐怕是找錯地方了,本想找個小店吃點兒東西的。”

“哦,可是我們己經打烊了,而且您中午才吃的雲吞……”“嗯……”徐致點點頭,“那我再去彆處看看,你忙吧。”

他後退幾步,轉身,走向來時的方向。

許清看著徐致的背影和路燈下拉長的影子,莫明覺得他有點兒可憐。

“哎,怪就怪自己太有同情心,見不得人捱餓。”

許清心想。

“徐醫生……”“嗯?”

徐致轉回身來。

許清抬手指向店內,“方便麪可以嗎?

如果您不嫌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