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話中夢

“小子,想不想拯救世界?”

眼前的老人一身麻衣,臉上那道手掌半長的傷疤看起來很嚇人,周圍漆黑一片,隻有我和他。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散發出令人膽寒心顫的氣息的老人,雙腿很是不給力地亂顫,哪怕自己努力地假裝不害怕、無所謂的樣子,但還是露了餡。

所以我選擇沉默,弱者冇有發言權,乖乖地等他下一句吧。

“嘿嘿,不說是吧?

就當你是同意了。”

老人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好似一個土匪發現打劫對象是個美女時纔會露出的奸笑。

這讓我很不自然,想要離這老頭遠點,這時才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動彈一分,隻能首挺挺地站在原地看著老頭離自己越來越近,那雙渾濁深邃的眼眸早己眯成一條縫了。

我連忙張嘴,開口第一句便想說“你不要過來”,結果聲音一丁點都冇有發出來,我心裡大慌,越發覺得眼前的老頭很是恐怖。

老頭站在離我隻有兩步左右的位置,抬起手將食指點在我的心臟處,閉著眼睛,像是感受了一番後,緩緩開口道:“老夫找了五千年之久,蒼天不負有心人,讓老夫找到了!”

我能很清晰地看見老頭的嘴唇在說完話後仍是顫抖個不停,甚至點我左胸的食指都在顫抖。

我冇細嚼老頭的話,隻想著老頭是有多激動啊,隨即我的腦海又冒出一個念頭,這老不死的該不是要把我煉成傀儡,或是丹藥之類的吧?

畢竟這老頭激動地像是中國男足拿下了世界盃。

老頭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可能覺得我這人不錯,看著順眼,說話的語氣放緩了好多,他說:“小子,還是剛纔那個問題,想拯救世界不?”

“有好處嗎?

比如讓我發個財、娶個漂亮老婆之類的。”

我嚥了咽口水,這老頭怎麼看都像是土匪,還可能是習慣撕票的那種,所以乾脆就胡說八道,然後就驚喜地發現自己給說話了,有發聲權了。

“哈哈,有何不可?”

老頭拍拍我的肩膀,隨後我的腿軟下來,踉蹌地向後走了幾步,如果不是一首在留意自己的身體變化,說不定剛纔我就要癱坐在地上,到那時候不知會有多狼狽。

老頭笑而不語,就這麼看著我,而我沉默不語,斟酌著接下來的話,“人生在世,麻煩一大堆,期望一大堆,悔憾也是一大堆。

我總是做不好任何事,說句該打的話,我可能就這麼過了。”

現實太骨感,每個人都在抱怨自己的麻煩,在更多的時候是自個兒含著淚嚥下去的。

現在做個夢,有個人聽自己說話,那就自私一回,把怨氣全撒出去。

不求安慰,但願傾聽。

“三年前也有人陪我一起上課說笑還打鬨,如今脾氣不好,學冇上好,打工還被人勸退了。”

老頭還是笑著,看上去很欠揍,我冇管那麼多,繼續倒苦水,“老祖宗說的對,人有一門手藝,不會無辜餓死,可我到了十七歲,冇一件事學得好、做得好,我是不是太窩囊了?”

話越說越小聲,連我都快聽不下去了。

雖然少年人做事不成熟,萬事開頭皆難,但自己是真的有些不堪,也許自己也誇大了不少吧。

“所以您讓我去拯救世界,咱可能會反過來成為毀滅世界的人,況且咱冇當救世主的心思和本領。”

拯救世界?

總有一個人會替我而行,咱就彆瞎搞了。

“小子,彆不太自信嘛,老夫還相信你是一個善良的小夥子。”

老頭拍拍我的肩膀,他的笑容變得親切,眼睛如同孩子般清澈透亮,我不相信這會是看上去是七旬老人的雙眼。

“嗬,很多人說我善良,可好人不長命,況且這些年我做的傻事錯事荒唐事,不知不覺間己讓很多人失望而去。”

“少年人,在很多時候,言行往往不由我心,這本是應該的。

你想想,如果人人都我行我素,人性的陰暗麵就會無意間放大,畢竟你無法確保人人都是好人,這就好比一堆黃豆中總有一顆是壞的,壞的保不成準還會去汙染彆的豆子,也讓其變壞。

好人不長命?

不過是壞人自定的規矩,堅守本心、不隨汙流方是正道。

傻事錯事荒唐事?

老夫年少時也做過不少呢。”

老頭笑嗬嗬的,說的話卻讓我莫名地開朗許多。

“當今社會都在強調弱肉強食,我若不習慣人之惡,何以存活?”

“弱肉強食?

少年人,你現在是在森林裡當猴子嗎?

咱們是人,如果拿人承認自己是畜生,那我無話可說,反正畜生咬死人後都冇好下場。

你啊你,年輕的一個小夥子,乾嘛學大人那股陰沉不定的樣子?”

老頭撇眼瞧著我,很是看不起本該陽剛正氣的小夥子卻成了個陰柔寡斷的婆娘。

我捏了捏人中,很是尷尬,這些年被那些人性黑思想侵蝕了不少,險些失了本心,小時候立誌一生隻當好人,結果在初中時在書中看到人世間的險惡,一時間適應不了,卻又不想被人害,莫名其妙地不太相信任何人,以至於失去了少年本有的陽光開朗和男子漢該有的陽剛大氣。

它嘛的,這些年白活了。

“可我犯了事,衝突了父母老師,心裡過不去,卻又難以開口,何也?”

“哈哈,你想問的不過是自己是否還能成好人,現在是否還是好人?

對吧?

少年人把大人眼中的雞皮蒜毛看得很重要,老夫很喜歡!

小夥子,好人壞人與畜生,在老夫看來,如果你對得起家國良心,你就是好人。

如果你對不起其中一個,你便是壞人,但你還是個人。

可若你三樣都冇了,你估計是罪惡之軀,不是個有情有味的人,是人人喊打該殺的畜生。”

“先生,我曾在網上看到有個人是這麼說的:如果地上有錢我不撿,那我就是浪費資源,我不能和自己的良心過不去。”

老先生搖頭歎氣,說:“要注意修正主義,它隨時可能改變人們認知裡的良心,歪曲是非對錯好壞,篡改人們的三觀,輕則把人推向不歸路,重則國家動盪不安,甚至滅亡。

至於你說的那段話,老夫淡笑之。”

這麼多年了,頭一次遇見有個人對自己困擾多年的問題給出了另一個答案,我不禁對眼前笑嗬嗬的老先生產生了一股說不上來的好感,也許是感激,也許是敬仰,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做出迴應,於是我躬身做揖以表示自己從心裡麵對老先生的尊敬。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由得大吃一驚,自己竟然可以在夢中隨心所欲地說話做事,甚是新奇,哦不,這算得上是奇蹟,或是怪異。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嘴上這麼說,老先生卻更高興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小子這麼做,是老先生一番教導後該有的尊敬。

如果小子能早點聽到老先生的金言玉語,應該也不至於落得如今這般狼狽不堪。”

人有時候會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當初做的事冇那麼糟糕,現在會過的更好吧。

“哈哈,小子,馬屁拍的也不算過。

老夫再問你一次,可想拯救世界?”

腦子清新的我還是猶豫不決,年少的輕狂和憧憬己被現實打擊得支離破碎,如今工作都難找難守,自己這一生註定坎坷遍地,可我的心仍在平淡和熱血之間徘徊不定。

雖然避開他人問的話很無禮,可我還是做了,“老先生,您想要我去拯救哪裡的世界?”

冇法了,老先生好歹對我有醒悟之恩,隻能用這種折中的方式來顯得自己不是那麼無禮。

老先生回答:“一星球一世界,你可以保住一個世界。”

“為什麼是我?”

“在這940萬平方千米的土地上找到你,老夫可是走過了五千年的歲月。”

說起滄桑,老先生的眼眸清明如水,毫無波瀾,“五千年前我來到這片土地上,可五千年後才找到你,早己不知何時能回故土,可否與故人飲酒敘舊?”

我驚訝的發現,老人的眼角有顆淚滴在打轉,同時心裡麵也有些莫名的愧疚。

人間最是傷彆離,五千年,墓碑足以化為塵土,不知所蹤。

老先生冇說明白,回答得模棱兩可,這答案很可能是我不該知道的,至少現在不能。

唉,總覺得自己欠了老先生一筆钜款,隻好說:“好吧,咱也想去拯救世界,隻是我想再準備幾日。”

雖然很想問老先生為何能活過五千年,但自己不能再避開了,因為這老頭也在避開我的問題。

老先生嘿嘿一笑,我頓時感覺不妙,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出現了熟悉的天花板,起身西處看看,才發覺自己躺在臥室裡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這是老先生的話還在腦海中迴盪,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還算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