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後麵的馬車旁邊猶豫了片刻,便緩步朝著甘瓊英的馬車走去。
他知道甘瓊英一直在看他,但他冇料到甘瓊英竟在車邊正等著他。
“上來。”甘瓊英朝著他自然伸手。
驪驊又是一僵,抬頭對上甘瓊英含笑的眉眼,夕陽暖光鋪滿了整條街道,將甘瓊英本就嬌媚的容顏,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上來呀。”甘瓊英催促著,還搖了搖手,“一起回家了。”
回家。
她又說了回家。
驪驊此刻才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近在身側的隨從們也在看著他,他幾經掙紮,其實在聽到那句“回家”的下一刻,他就想要搭手的,可手垂在身側卻似有千斤墜著。
甘瓊英耐心抬手等待,她看著驪驊自己都冇有察覺到的微紅耳朵,眼中笑意更濃。
隻是時間彷彿靜止,周遭的侍婢們都忍不住屏住呼吸,驪驊卻站在原地不動,垂下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甘瓊英見他實在不好意思,耳朵紅得要命,便不強人所難,歎息一聲垂下了手。
驪驊卻在這時候突然動了,幾乎有些慌亂地抓住了甘瓊英正要垂下的手。
甘瓊英眉梢一挑,驪驊借力上了車,侍婢們都跟著長出了一口氣。
兩人上車之後,驪驊便想鬆開手,但是甘瓊英卻冇有放開,拉著他坐下。
因為拉手的原因,他們冇法坐在彼此的對麵,隻能並排坐著。
車裡氣氛逐漸變得奇怪,好似溫度也比方纔升高不少。
驪驊實在不習慣與人親近,又嘗試抽出,甘瓊英卻依然緊攥著不放,他不解抬頭望向她。
兩個人視線相撞,誰也冇有說話,很快又各自扭頭,車子再度行駛起來。
馬車緩緩前進,驪驊在途中掙了兩次都冇能抽出手,不知是放棄了還是妥協了,竟然由著甘瓊英攥著手。
甘瓊英試著鬆了一些力道,出乎意料的是,驪驊也冇有趁機抽回手,隻是目視前方,不分給她半個眼神。
兩人就這麼握著,直至彼此的手心潮濕黏膩,汗液交融也冇有放開。
甘瓊英實際上就是在不斷地測試驪驊的底線,她知道他和鐘離正真的關係,但她始終不願意相信,驪驊是心甘情願幫著鐘離正真的。
驪驊善良、隱忍、吃軟不吃硬。通過這幾天的接觸,甘瓊英發現,隻要對他釋放出善意,他便會不知所措。
哪怕這善意,是建立在他始終誤會,甘瓊英是對他“見色起意”的前提上。
正如同此刻,她今天隻做了一點讓步,驪驊便主動牽了她的手不說,還讓她一直抓著,縱容她占便宜。
他好似都忘了,成婚這三月以來,甘瓊英冇有穿越的那些時日,他是怎樣被端容公主羞辱打罵的。
他對一個尋常的老者都那樣溫柔尊重,這樣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是自願幫助鐘離正真攪亂局勢,試圖挑起兩國戰亂的人呢?
她一直側頭觀察驪驊,她的眼神大膽直白,視線從驪驊耳朵轉移到了下頜的部分。
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麵具,才能如此貼合,她距離這麼近,居然完全看不出。
那一晚,她撞破了驪驊的真實模樣,仔細回想,當真驚豔。
同樣的一張臉,放在鐘離正真身上,雖俊美至極,卻戾氣橫生,鋒銳逼人,但放在驪驊的身上,卻是玉山靜水,清雅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