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形狀的眼眶裡全是黑色,冇有一點眼白,與她那慘白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活屍動了動,想要從坑底爬出來。
可惜身體被紅黑線交織成的“網”牢牢桎梏在地上,動彈不得。
遠處嬰孩撕心裂肺的啼哭聲越來越響。
活屍齜著尖牙,麵孔扭曲地掙紮起來,口中不停發出野獸般的怒吼聲。
“吼——”
怒吼聲震得大地微微顫動,幾乎快要蓋過遠處嬰孩的啼哭聲。
活屍似乎是在警告嬰靈,不要靠近。
張子君一手握著桃木劍,另一隻手拿著三清鈴,警覺地環視著四周。
“叮——”
手中三清鈴發出一聲輕響。
張子君黑眸中流出一抹光。
“它靠近了!列陣。”
話落,他和身後兩人排列成一個鈍角。
我怕影響到張子君,於是往靠近河畔的方向挪了挪。
四周狂風乍起,烈風將地上的泥土揚了起來。
三人踏著莊嚴的步伐,口中還念著我聽不懂的咒語,絲毫不受沙塵影響。
活屍的低吼聲變得越來越弱。
冇有了活屍的警告,母子煞中的嬰靈,依靠本能朝著母體靠近。
“嗚哇哇——”
哭聲越來越近了。
一個穿著紅色肚兜,帶著黑色鐵鐲,白胖胖的小娃出現在荒田中。
夜色襯得那小娃娃渾身慘白。
小娃眼中冇有眼白,赤著腳踩在黃泥土地上,踉踉蹌蹌地朝著土坑的方向走去。
我屏住呼吸,雙眸凝在那娃娃身上。
就算是不懂張子君學的術法,我也知道他的目的是將嬰靈引到母體附近,然後一起解決。
眼看著嬰靈就快要踏入坑裡。
不曉得從哪裡飛來一把匕首,直直飛入土坑裡。
我朝著匕首的飛來的方向看去。
不遠處的山包上,立著一道纖瘦的人影。
那人見我看他,轉身便消失在了夜色裡。
匕首的刃尖斜著劃過覆在活屍身上的繩網。
繩網破開的瞬間,坑底傳來一聲劇烈的嘶吼。
紅色的身影直直從坑底蹦了出來。
“有人破了我的法!陶安染,你快跑!”
張子君對我大喝。
我剛準備逃,忽然身後一沉,脊背上多了一坨比冰還要涼的東西。
嬰靈爬上了我的背,死死抱著我的脖子。
眼看著活屍也要過來。
我連忙掏出張子君給我的符,按在嬰靈身上。
耳畔傳來尖叫聲,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嬰靈也從我背上離開了。
可還冇等我鬆一口氣,倏然腳腕一涼。
我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拉到了河裡。
“陶安染!”
張子君朝著我奔來。
可惜來不及了,我直直栽入了河裡。
冰涼的河水順著我的耳鼻灌入,那纏著我腳腕的東西不停地將我往下拉。
我連忙彎腰想要扯開拉著我腳腕的“東西”。
低頭的瞬間,整個人僵在原地,是一隻慘白的手.......
我心臟猛然一跳,想要用力蹬開那握著我腳腕的手,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動不了。
我就像是之前被吳二魘住那樣動彈不得。
不同的是,這次我被泡在冰冷的水中.......
四週一切似乎都靜止了,就連我的呼吸也靜止了。
窒息感消失,我像是死了一般不再呼吸。
胸前玉佩開始發燙,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柳墨白會來救我麼?
可今天在白爺家的時候,我惹得他那般不開心。
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早知道就不和他頂嘴了。
正想著,一縷黑色的頭髮拂過我的眼前——
一具慘白的身體從河底緩緩升起,恰好停在能與我對視的高度。
我微微收縮的瞳孔裡,倒影著一張被水泡得浮腫的臉。
男人緩緩睜開眼睛,浮腫的眼皮將他眼睛遮得隻剩一條縫。
儘管如此,我依舊能清楚看到,這雙眼睛死氣沉沉的,不是活人該有的樣子。
不對,我怎麼能期待這裡有活人。
這裡隻可能有不甘心被淹死,想要找替身的水鬼。
我眼睜睜看著那張浮腫不堪,像是下一秒就要炸掉的臉,越靠越近。
冰涼的鼻尖與我的鼻尖輕輕觸碰在一起。
救命啊!我在心中大喊,胸前的玉佩也越來越燙。
麵前兩片高高腫起的唇微微開闔。
如歎息般的聲音淬了寒意在我耳畔響起。
“李芳芳在村長家,殺村長救李芳芳。”
我愣住了......
芳芳不是下山了麼?怎麼可能在村長家?為什麼要殺村長?
我有很多問題想問,可喉嚨裡發不出一點聲音。
耳畔歎息聲不絕於耳,隱約帶著些許癲狂,語速也越來越快。
“殺村長救李芳芳、殺村長救李芳芳、殺了他、殺了他.......”
芳芳到底怎麼了?
“染染!”
低沉的呼喊聲響起,打破了周遭的靜止狀態。
河水開始流動,一道黑影快速朝我遊來。
流水中那雙血色的眸子格外顯眼。
我看著麵前浮腫的人,想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倏然,他像是個被放空了氣的皮球,原本腫脹的身體變成一片輕薄的人皮。
順著水流快速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