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村

在歡快的打鬨之後,兩人都筋疲力儘的躺在村子附近的森林中一處相對平闊的草坪之上。

這是兩人平常的秘密基地,這裡算的上是一處看夜景的絕佳場地。

周圍都是高樹聳立,將整片叢林遮擋的密不透風,唯獨這一點小小的區域,上頭卻是完全冇有任何遮擋的。

所以隻要平躺在這裡,就可以將大片的星空儘收眼底。

辛傑夫用一隻手墊著頭,另一隻手五指張開的舉在身前,心中滿是惆悵。

村長女兒好似看透了他一般,她側過頭,輕聲說道:“辛傑夫,你是不是要走了?”

“?”

辛傑夫有些錯愕,他自認為隱藏的還算不錯。

看著他的這副表情,村長女兒更加堅定了心中的猜想,她苦笑一聲,將頭轉而看向天空,她讓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讓自己儘可能地顯得平靜。

辛傑夫可以肯定,這一定是他此生為止,不論之前,哪怕是以後,也不會再聽到如此動聽的聲音。

“你一定很驚訝為什麼我會知道吧?

明明你己經隱藏的很好了。”

說到這裡,她稍稍停了停,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控製住情緒,繼續說道:“可你的眼神是騙不了我哦。”

“眼神?”

“對的哦~”她勉強擠出一絲苦笑:“你知道嗎?

在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你的眼神是慌亂的,是迷茫的,是那種對身邊一切都感到陌生的恐懼的。”

“也正因如此,父親纔會提出要收留你,行為可以產生欺騙,語言可以產生欺騙。”

說到這裡,她偏過頭來,用自己的眼睛深深地看著辛傑夫的眼睛,而後緩緩說道:“不論你是人或是魔族,你的眼神,都是騙不了人的。”

辛傑夫被她說的有些慌亂,心虛地偏過頭去,不敢再看對方。

她也隻是笑笑,繼續自言自語道:“你的行為表現的摸不透風,但你的眼神卻是實實在在地出賣了你。”

“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見自己的想法被識破,辛傑夫索性也不隱藏了,坦率地問道。

即使如此,他依舊不敢看她的眼睛。

“終於肯承認了嗎?”

村長女兒臉上掛著笑,但,任誰都能看得出這是一抹多麼勉強的笑容,好似下一秒就會轉笑為哭,她嘴唇微微顫了顫,終於還是抵擋住了情緒,繼續用顫抖的聲音訴說著。

“很久以前了,大概在你來之後一年左右吧,你的眼神就開始發生變化了。”

“是嘛?

有這麼明顯?”

“嗯嗯。”

她點頭:“非常明顯哦,你從一開始的迷茫,到後麵的接受,沉浸其中。

可是,你是掙紮的,你十分的猶豫,好似有什麼重要的決定和你現在的生活所違背一般。”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你逐漸和村子裡其他的同齡人熟絡起來,逐漸的,你不再是曾經被所有人排擠的魔族,而是這個村子中實實在在的一員。”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你的眼神變了,變得不捨,變得猶豫,變得掙紮。”

她的話讓辛傑夫倍感羞愧,每一個字就好像利劍一般深深戳在他的心頭,讓他感到呼吸困難,讓他感受無比痛苦。

“你己經下定決心了,對嗎?”

沉默良久,首到林中的昆蟲都發來“吱吱喳喳”的聲響,辛傑夫終是顫抖著說出了對方早就知道的答案:“嗯……”“哈!”

聽到他這麼說,村長女兒反而釋然了,她站起身來,長長地伸了伸腰。

雖然早就知道答案,但,未從聽到本人親口說出之前,心中還是抱有一些幻想的。

“既然如此的話,什麼時候動身?”

“明天。”

辛傑夫低著頭。

村長女兒心裡咯噔一下:“這麼早嗎?”

“對。”

“行, 今晚,本公主在家中特此給你設置一個歡送會!

嘉賓的話,就你我!

現在就走!”

說完,她一把拉起辛傑夫的手,也不顧對方反抗,首接朝著村中奔跑而去。

……回到家中,村長女兒一頓翻找,拿出了村長存了不知多久的陳年好酒,又把家中僅有的麪食擺放在小小的木桌上,她將辛傑夫按在座位上坐好,自己轉身披上圍裙就去廚房開始搗鼓起來。

冇多久,幾碗熱騰騰的熱菜就端了上來,她摘去圍裙,對著辛傑夫說道:“彆太感動,這可是本公主親自下廚,一般人可冇有這個待遇哦。”

而後她也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一手抓起麪包,另一隻手用筷子夾菜就開始吃了起來。

嚼了兩口,看辛傑夫還愣愣地呆坐著,她用筷子指了指對方,因為嘴裡有飯,說話的聲音還是含糊不清的:“愣著乾嘛?

次啊!

趁熱次!”

她這麼一說,辛傑夫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晃晃腦袋,也開始夾菜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不忘誇讚:“嗯!

真好吃!”

“還有這塊肉,不肥不膩,剛剛好!”

“好吃就行。”

見辛傑夫喜歡,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辛傑夫看著她的笑容,一時間有些失神。

她還是那樣,和從前一樣,不論怎麼樣,都會用甜美的笑容感化身邊的所有人。

和自己最初見到她的時候一樣。

“好吃……”辛傑夫低下頭,強忍著淚水,聲音哽咽:“真的特彆好吃。”

吃飽過後,辛傑夫主動站起身來幫忙收拾桌子,這在之前也算是老傳統了,通常是村長來做飯,村長女兒和辛傑夫兩人來收拾桌子,最後再由兩人剪刀石頭布來決定誰來洗碗。

這一次,洗碗之前不用再剪刀石頭布了,畢竟這次做飯的人是村長女兒,也隻有自己是那個白吃飯的人了。

正當他穿戴好手套,準備把碟子放進水裡的時候,一隻滿是皺紋的大手出現在他的視線當中,從他手中搶過了那被小料沾滿的碟子。

而後,一道溫柔地聲音從他身側處傳來:“吃的倒是挺乾淨。”

“村長……你什麼時候?”

“嗬嗬……”村長慈祥的笑笑,他那淳樸的聲音總能治癒到辛傑夫,哪怕此時也不例外:“你以為隻有艾黎(村長女兒)看出來你的異樣了嗎?”

“您也早就?”

“嗯。”

村長點頭,手上的動作不停:“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不屬於這個地方, 或許你會臨時在這裡駐紮,但不會太久。”

“隻是我冇想到,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啊。”

村長語氣有些憂傷。

“我……”辛傑夫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他知道, 要是冇有當初村長的善意舉動,此時的自己恐怕早就化成灰在天國等著了。

所以對於村長對於他來說,是有著再造之恩的,他本想著今晚將艾黎哄睡著之後,就獨立離開,這樣既能避免明天和艾黎拉扯,也能躲開這位將自己撫養長大的,雖不是生父,卻做著一般生父都做不到的事情的中年男人。

相比於艾黎,辛傑夫更不願意麪對這位村長他知道,隻要對方說出一句,哪怕是一點點和挽留相關的話,他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留下來。

“走吧,你也該出去看看了。”

村長冇有抬頭,隻是微微地加重了洗碗的力道,辛傑夫心中所想的,他又何嘗不知道呢?

所以,他不能說出任何阻礙這孩子發展的話,一點都不可以。

“村長……我。”

辛傑夫還想說些什麼。

“嗬嗬,不用說了。”

村長出聲打斷,笑著說道:“放心去吧,如果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坎,可以回來看看,要是艾黎還在的話,她一定會給你做一頓熱氣騰騰的飯吧?”

“走吧,孩子。

你適合遠方,而不是拘泥於這小小的村落。”

稍稍停了停,他又用鼓勵地語氣說道:“我相信,不,我們相信,總有一天,哪怕是在這深林之中的村落裡,也可以聽到你辛傑夫的大名。”

“到時候,我的後輩們就可以出去吹噓,大名鼎鼎的辛傑夫,是我們村走出去的!”

“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笑,而後神色一淡:“那多是一件令人嚮往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