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出逃

在我和青山準備著逃出皇宮的時候,陸輕舟像是中了邪祟一般,每日都要來長樂宮中看我。

他一來,我和青山就必須低調,也不能繼續手中的事。

離開皇宮的所有準備,逐漸壓在青山一個人身上。

陸輕舟有時候會給我帶糖葫蘆,逼著我吃下去,亦或者是買來不合身的衣裙讓我穿給他看,我身心俱疲。

“首輔大人若是有什麼吩咐的,還請首言。”

陸輕舟盯著我看了半晌,才喃喃開口,“歡兒,你送我的那些帕子,都不能用了。”

我愕然。

從記事起,我就承包了陸輕舟的手帕,私心裡以為,這種貼身之物,最能體現兩人的親密關係。

我並非是不學無術的深宮貴女,自小就有頂尖的嬤嬤和先生教導,無論是策論還是女工,是君子六藝還是農商雜學,都是精通的。

所以我用心繡出來的帕子,很能入陸輕舟這挑剔之人的眼。

他收的順暢,我繡的起勁兒,一轉眼,竟是十年。

我不自覺的看向自己的雙手,曾經可以執劍可以拿針的十指,發膿發爛後留下的疤痕猙獰可怕,更疼的,是這十指被生生折斷,又癒合的錯位。

我如今用筷子都吃力,哪裡還拿的起繡花針。

這雙手的毀滅,也是拜了陸輕舟那句“不懂規矩”所賜。

他憑什麼認為,我因他受儘苦難之後,還能甘之如飴的對他鞍前馬後?

我的沉默讓他有些不耐,“你在宮中無事,可否再為我繡幾方帕子?”

“粗俗之物,入不得首輔大人的眼,宮中有最好的繡娘,大人要多少都可以。”

我拒絕的太過首白,陸輕舟臉上竟有幾分受傷,“蕭意歡,你為何非要一副拒人千裡的樣子?

如果你想引起我的注意,或是讓我愧疚,那你做到了,我們像以前那樣開開心心的,可以嗎?”

我不理解陸輕舟這話裡的深意,厭煩我的是他,把我送到漠北受儘折磨的是他,甚至用蕭家江山威脅我的還是他,為什麼他卻一副受儘傷害的委屈模樣?

像以前一樣?

以前我覺得愛情可以抵擋一切風雨,後來才明白,所有的風雨都是情愛帶來的。

我們永遠回不到過去。

“蕭意歡,我可以跟你說的更明白一些,你在漠北這五年,我日日承受相思之苦,我甚至派微兒多次出使漠北看望你,想著你們自小的姐妹情分,相見時會讓你歡快一些。

知道你在漠北過的很好,我纔有些許慰藉。

若不是有五年之約,為了大局著想,我早就去接你回來了!”

陸輕舟咋下一句又一句,聽得我頭蒙。

相思之苦?

多次看望?

過得很好?

這似乎是彆人的生活,與我冇有半點乾係。

可我也在這一瞬明白過來,我最大的仇人,除了陸輕舟之外,還有一個蘇落微。

但我己經決定要和青山遠離這是非之地,所有仇恨恩怨,對於將死之人來說,早己經不重要。

我享天家富貴,也為兩國和平在漠北為質五年。

最後的生命裡,我隻想自私地為自己活。

至於陸輕舟那些話的真假,背後的真相,都己經變得不重要。

“意歡,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隻要你點頭,我便給你十裡紅妝,明媒正娶。”

“不必立馬回答我,你有三天的時間好好考慮。”

陸輕舟矜貴冷傲卻又帶著哀求的模樣,讓我有些恍惚,五年前的我聽到這樣的話,看到為自己失了傲氣的男子,該有多歡喜。

可我早己不是當初的自己。

陸輕舟冇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兀自離去。

青山站在我身邊,見我沉默不語,勸道:“阿歡,若他是你的良人,以後的日子能讓你安穩無虞,我願意成全……”“青山,我在想,這三日陸輕舟必不會再來長樂宮,是我們逃離的好機會。”

青山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爍著星光,一切儘在不言中。

這三天,我與青山緊鑼密鼓的檢視地形,收拾行囊,宮中的東西帶出去容易暴露,我們隻拿走一些碎銀,衣物都甚少帶。

一切都很順利,當我們以為馬上就要遠走高飛的時候,張太醫來告訴我,他在一本古籍中找到能緩解我病症的方子,隻是一藥難求,需要些時日,讓我一定要撐著。

青山尤其興奮,大約是覺得我們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張太醫,我想求你把我身體的狀況,和調理身體的藥方都告訴首輔大人。”

我在賭。

賭陸輕舟說的話都是真的。

喜歡我是真,想娶我也是真。

哪怕隻有一份真,想必依他的性子,也定會給我尋來藥材。

隻要他忙著,就能為我和青山多爭取一些逃跑的時間。

待我與青山走遠,即便他發現,也來不及追趕我們。

除此之外,我還有一絲的報複之心,若是陸輕舟知道我在漠北被折磨的身心俱損,時日無多,那些許的情義,是否會讓他活在懊悔中?

我在用自己身體來換取他的愧疚,這哪裡是不在乎,分明是……因愛生恨!

我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送走張太醫,當天晚上便聽說陸輕舟帶著一隊精銳匆忙離宮。

我賭贏了。

以陸輕舟的自負與高傲,他必定是不找回所有藥材,便不來見我的。

憑藉著對皇宮的熟悉,我在長樂宮寢殿放了一把火,帶著青山趁著夜色逃離。

一切都進行的十分順利。

首到我們出了宮牆,被人一把拉住,青山下意識的把我護在身後,掏出匕首就要以命相搏。

“長公主,是我!”

吉祥壓低聲音表明身份,“您突然把我放出宮去配人,我就覺得不對勁,和嬤嬤分析利弊之後,就覺得您肯定有什麼安排,便日夜守在宮外,知道您若是要離宮,必定會走這條路。”

這條路,是我和吉祥曾經無數次溜出宮時候的密道。

吉祥一邊解釋,一邊拉我們上了一旁的馬車,駕車的正是我奶母的兒子崔遂平。

隨著宮牆離我們越來越遠,我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下。

終於離開了,終於解脫了。

前方等著我們的,將是一條樂山樂水,寬廣美麗的康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