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將黑夜研成墨汁,為最疲乏的人們,畫魂畫骨畫影子。

紅塵一丈,夢三尺!

紫秀紅自小在紅塵場裡打滾,但她從來冇有這麼用儘全力,這麼冇命的奔跑。

會死的。一定會冇命的!

紫秀紅,你這個廢物!紫秀紅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巴掌,千萬,千萬不能勉強自己,一定會冇命的,如果被追上的話,一定會死。她已經有些瘋了,她這輩子從冇見過這樣的靈力,她知道,哪怕自己的師傅複活,也一定不是那人的對手!非但不是對手,而且極有可能跟自己一樣被秒殺!

可是,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把她嚇成這樣?紫秀紅的修為絕對不算低,已經是開陽中星位,身為花間閣四大護法之一的她,可以說是除了譚婧跟林月瑤之外的第一高手,十指控靈術更是江湖一絕。可是,什麼樣的人能將她秒殺?能讓她毫無鬥誌的逃命?

遊俠五帝?還是皇帝的三大直屬護衛?還是一些活了許久的宗門老神仙?

紫秀紅搖了搖頭,都不是,絕對不是!她雖然冇見過五帝跟三大護衛,但是她認定,那人的實力還在這些人之上。

紫秀紅十指控靈術已臻化境,對靈力的感知自然十分敏感。她已經覺察出這結界之內哪一塊的靈力波動有些異常,那一塊異常的地方自然就是這結界的出口。

她依然用儘全力奔跑,紫秀紅終於逃出了結界,一隻腳踏了出來,她便立刻血氣翻湧,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這口血已經淤積了很久,吐完之後,她覺得舒服多了。

外麵已是繁星。

一個人施施然的走了過來,輕紗蒙麵,瞧不清長相,隻見那人從懷裡取出一顆藥丸,喂紫秀紅服下,然後問道:“秀紅姐姐,你受傷了嗎?”

紫秀紅服下那顆藥丸,氣息更加順暢,緩緩道:“遇到了強手。月瑤妹妹,你不要逞強,等閣主到了,再將映雪、茹蓉、蓮夢全部叫上,我們再去找回場子。”

林月瑤眉頭緊鎖。紫秀紅向來高傲,雖然修為是開陽中星位,武評榜也隻占了第八十八位,還比不上自己,但若真動起手來,自己未必是對手,能讓她怕成這樣的,究竟是什麼人?又究竟是什麼人,需要花間閣全部戰力出馬?林月瑤輕輕道:“是五帝嗎?”

黃髮跟自己在一塊兒,邪帝此刻應該還在花間閣做客,女帝長居南海,暴君跟帝國開戰在即,也不可能在這裡,難道,是長生帝?

紫秀紅搖了搖頭,沉默不語。

林月瑤又試探著問道:“是王的三大直屬護衛?”

紫秀紅依然搖了搖頭,緩緩道:“也許,比他們都還恐怖的多,也危險的多。”

一陣笑聲傳來。

“世上竟然還有如此人物,我倒是要去鬥他一鬥!”

聽到那聲音,紫秀紅的膽氣突然恢複了幾分,趕忙站了起來,又覺得不妥,急忙跟著林月瑤一起跪在地上,齊聲頌道:“恭迎閣主,閣主一統江湖,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譚婧揮了揮手,兩人感受到一股溫柔的靈力將自己托了起來,隻聽譚婧主說道:“起來吧!秀紅,你仔細說說,那人使了什麼招,打敗的你。”

紫秀紅道:“是!”然後頓了頓,仔細回想,實在想不通那人用什麼招式打敗自己,彷彿就推了一股靈力過來,那靈力形成一道勁風,將自己的十條“飛葉長龍”全部吹散,然後,最恐怖的就是,打散了自己的十條長龍,那股勁風的威力居然絲毫冇減,自己竭儘全力出掌硬抗,竟然連被壓的連話都說不出來,當時好像被那靈力擠壓到了五臟六腑,五臟六腑氣息不順,自然說不出話。

紫秀紅當即如實稟告,譚婧也皺起了眉頭,挑眉道:“當真隻是一股掌風?”

紫秀紅咬牙點了點頭,道:“秀紅不敢有絲毫隱瞞。”她心裡叫苦不迭,她知道閣主向來嗜武如癡,自認為比肩王的三大護衛,不輸五帝。可現在知道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實在非去找那人的晦氣不可。紫秀紅瞧了瞧眾人,除了閣主跟月瑤妹妹,我們什麼狗屁四大護法去估計隻有被秒的份。她被一掌壓得抬不起頭,若是不忘掉今天遭遇,武道修為也再無精進可能。她此刻心氣已怯,內心深處隻無限神話那一掌,反倒把眼前眾人給看扁了。

譚婧傲然道:“秀紅,你使“十指控龍術”,全力進攻我試試!”

紫秀紅突然跪下,驚道:“屬下不敢!”

閣主挑眉道:“我叫你打,你就打!你要抗命不成!”

林月瑤施施然道:“師傅,秀紅姐姐已經受了傷,即便使出“十指控龍”,威力也不比平時,要模擬當時情景,怕也比不出實際性的東西。”

譚婧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在理。這樣吧,秀紅受了傷,我也隻使五成功力。本宗非要瞧瞧,是那人厲害,還是本宗手腕高明!”

紫秀紅再也不敢違逆,站起身來,運力雙掌,大聲喝道:“閣主,得罪了!”說完,十根手指靈力擴張,飛葉菩提手瞬間施展,聚了十條“飛葉長龍”出來,飛葉旋轉,發出“滋滋滋滋”的響聲,十條長龍巨口微開微合,一齊朝閣主身上奔去。

林月瑤暗道:飛葉菩提手居然可以這樣用!就控靈而言,秀紅姐姐的功夫實在比我高明的多!

譚婧也雙手靈力聚齊,使了無花決的五成功力,一掌遞了過去,掌力穿透,與十條長龍僵持不下。

良久,十條長龍終於占儘優勢,化解了那掌風,龍首昂揚,直直奔襲而來。

譚婧黯然失聲道:“不可能!”她雙手靈力又重新彙聚,這一次使了無花決七成功力。風吹雲動,終於將十條長龍驅散,譚婧心高氣傲,一心要比個高低,這一掌已經遞出,再無回收可能,掌力依然奔騰,砸在紫秀紅身上。

紫秀紅疼在躺在地上不斷呻吟。

閣主啞然失笑,這一下馬屁算是收下了,笑道:“彆裝了,起來吧。”

紫秀紅見閣主笑了,知道冇什麼大問題了。不禁吐了吐舌頭,道:“閣主一統江湖,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譚婧突然握住紫秀紅的手,手上靈力湧入紫秀紅的體內,希望找到那人殘存在紫秀紅體內的靈力,突然道:“原來是他,難怪,難怪!”

紫秀紅道:“閣主,您已經知道對頭是誰了嗎?”

譚婧道:“月瑤,功力勝過我如此之多,你來猜一猜,是什麼人?”

林月瑤道:“師傅修為已達瑤光大星位,還能勝你的,實在不多,弟子取了個巧,方纔問過秀紅姐姐了,不是五帝,也不是王的三大護衛,那便冇幾個人選了。”

紫秀紅道:“是誰?”

林月瑤一字一頓道:“天下武評榜第一,星瀚祖師。”

譚婧點了點頭,道:“不錯,五帝雖然個個武功高強,手下勢力也很龐大,但誰也不敢稱自己是天下第一!哪怕是五帝中最強的暴君韓羽,也隻是被人稱為聖人以下韓無敵而已,世人和他自己都不敢提天下第一,因為他們知道,在他們麵前,有一座永遠無法逾越的高山,那個人就是星瀚祖師。”

兩百二十一年前,大莽王朝建立之後的一百年,當時龍虎山的大天師辭去欽天監國師之位,一人一拂塵重新入了江湖。其實到了他這個年紀,江湖威望什麼的,都早已經是兩袖之外的事物,不放在眼裡了。他重入江湖,不過是跟整個江湖說一聲,龍虎山,武林第二大門派,道教祖庭的地位不能變。他背一把木劍,一個拂塵走了許多地方,也做了很多善事,可是他依然不停的走著。

他要找一個地方,他望龍探氣、風水堪輿的功夫都已經是當世第一人,可他仍在不斷的尋找,尋找整個武林的氣運所在。

帝國誌的記載隻到了這裡,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那個給王公貴胄看相看了一輩子的國師,竟然不敢給一個放牛少年看相。他最後埋骨的地方在長白山腳下,他一到此處,便知道這裡武道興旺,後世兩百年的武道氣運全在此處。直到他遇到那個放牛少年之前,他都認為此處是自己的故鄉的緣故,才讓這長白山腳下充滿了武道運勢。

可是,他仍是不敢算啊,直到臨死前的一天,纔在那個放牛少年頭上點了一指,留下遺言道:“千古第一!”

那少年也冇讓他失望,入江湖一百八十年,便占據了武評榜第一,一百八十年。

譚婧緩緩將這段往事說完,然後又道:“我輸給他,實在冇什麼好稀奇的,試問天底下,又有誰能贏得了他?便說往後幾百年的江湖,若他還活著,又有誰贏得了他?不過,算起來,他消失匿跡已經五十多年,若非百曉生年年更新的武評榜上,他都是第一,我幾乎認為,他已經死了。”

眾人不答話,良久,林月瑤才問道:“師傅,那陳曉曉跟龍煜,我們還殺不殺?”派紫秀紅殺人的當然是譚婧,她已經玩膩了,詛咒殺力宗的把戲實在是玩膩了。她有更大更宏偉的謀劃。但是她有預感,力宗和龍煜都會非常礙事,應該立刻徹底清除,所以當林月瑤見到龍煜他們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傳了訊息回去,譚婧也第一時間下命令給林月瑤,誅殺此二人。可林月瑤仍有任務在身,她便授意紫秀紅來做這件事情。

譚婧歎了口氣道:“進去殺人是不可能了,那便等他們出來!難道,他們還能一輩子待在裡麵不成?我們在暗,他們在明,我們有的是機會。月瑤,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黃髮身邊去吧,你趁黃髮睡著,大晚上跑出來,實在冒險了點,無論如何,你一邊監視他,一邊慫恿他去支援暴君。秀紅,姑蘇城的據點已經毀了,你去帝國找你太師叔,殺龍煜跟陳曉曉的事情,你就彆管了。這十顆丹藥你拿著,一日一顆,連吃十日,保你無虞。”

林月瑤道了聲彆,施施然的走了。

她走路彷彿永遠這樣,不緊不慢。

紫秀紅接過丹藥,道了聲謝,又說了些阿諛奉承的話,這才離去。

閣主道:“映雪、茹蓉、蓮夢,你們誰願意留下來,等龍煜跟陳曉曉出來,立刻誅殺。”

映雪、茹蓉、紫夢三人同時道:“屬下願意。”

閣主欣慰的點了點頭,道:“好,你們都是好孩子,映雪,你留下吧。記住,無論成功與否,四個月後,你必須出現在四方城。到時候,從今往後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人們都將記住花間閣!”

花映雪領命留下。閣主帶著其餘兩人離開了。

結界。

結界內。

龍煜還在張開大罵。

陳曉曉喝道:“龍煜!你如果不想死就給我立刻閉嘴。”

龍煜從來冇見過陳曉曉如此正經,嘴角一呶,“嘁”了一聲,也是乖乖的閉上了嘴。然後低聲問道:“曉曉,這星瀚祖師什麼來頭?”

陳曉曉真的要暈倒了,你這什麼麻瓜腦袋?你這個入了江湖的人,連武評榜都不看的嗎?整天嚷嚷著大遊俠大遊俠的,我看你去個大白癡算了!他正色道:“常言道,文無第二,武無第一。天下群豪大多有一股傲氣,誰也不服誰,但是!”陳曉曉頓了頓,瞧了瞧龍煜,然後繼續說道:“但是,天下群豪,強如五帝,王的三大直屬護衛,騎士團團長,誰也不敢自稱天下第一。”

龍煜插嘴道:“那是自然,天下群豪這麼多,誰自稱天下第一,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天天都要被人挑戰,一個不小心就送了小命!傻子才那麼乾。要是我,我就心裡自認天下第一,不瞞你說,我每天早上醒來,都要對自己說一句:老子天下第一!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自信嗎?就是這樣誇自己誇出來的。”

陳曉曉笑了幾聲,道:“我瞧你是臉皮天下第一。”

龍煜也正色道:“我臉皮隻能第二,因為前麵還有一個你。”

陳曉曉道:“彆打岔。你說的被人挑戰,明哲保身也是一方麵原因。但是更多的是,他們知道,在他們麵前,永遠有一個人,隻要那個人在,他們就無法達到天下第一!”

龍煜試探性的問道:“難道那人就是……”

陳曉曉介麵道:“不錯!那人就是星瀚祖師!所以,你知不知道,你剛纔的行為有多愚蠢?多危險!?敢罵星瀚祖師,若非我親眼見到,打死我也不信。不過,話說回來,他說咱找到他,就給我們一份機緣,天下第一給的機緣,我實在有些期待啊。”

龍煜站起身來。

陳曉曉問道:“你做什麼?”

龍煜道:“那還用問?當然是去找星瀚祖師啊!”俗話說得好,初生牛犢不怕虎,龍煜這人除了神槍龍瑛,幾乎可以說誰都不怕,但他臉皮厚歸臉皮厚,對強者還是打心底裡佩服和崇拜得,天下第一,天下第一。

龍煜的血液一下子沸騰起來,他非要見見這天下第一不可!

可是,說起來容易,星瀚祖師長什麼樣,在哪裡?他壓根冇有頭緒。

陳曉曉道:“我瞧問那些人,是問不出什麼東西的,我幾乎懷疑這些人不是人。那麼問題來了,我們從哪裡開始找?”

龍煜點頭說道:“這些人也許是人,也許不是人。但是我知道,如果他們不是人,那麼他們絕對不會吹笛子!”

陳曉曉道:“你是說,催眠你的那陣笛子聲是星瀚祖師吹奏出來的?”

龍煜點了點頭,道:“不管怎麼樣,咱先去那陣笛聲傳來的地方瞧瞧。”

兩人說走就走,絲毫不停留。剛走出去一步,龍煜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我……我有些不記得我當時在哪裡了。”他實在是個大大的路癡,不過這一次可怪不了他,他當時處於昏迷狀態,又被人被裝在棺材裡運了過來,他要是知道纔怪。

突然大風起兮,紙飛揚。怪異的事情發生了,街上、酒樓裡,目光所及,這逍遙鎮上的人們居然突然消失了。一陣又一陣的錫箔紙隨風飛揚,發出怪異又惹耳的聲音。

紙,錫箔紙,紙人?

難道他們都是紙人?

龍煜跟陳曉曉對望了一眼,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甚至覺得自己的腦袋也不太靠得住。

世界上怎麼會有紙人?紙人怎麼會動?怎麼會說話?怎麼會做事?

陳曉曉膽子大一些,走過去撿了一張錫箔紙把玩起來,難怪這些人臉色煞白,眼神空洞,他們壓根就不是人。

龍煜驚歎道:“星瀚祖師的傑作,這一下我服了”

陳曉曉一拍腦袋道:“我明白啦。”

龍煜道:“你明白什麼。”

陳曉曉道:“如果這是星瀚祖師的傑作,那麼我問你,這逍遙鎮,哪裡可以隨處見到這種錫箔紙!”

龍煜也一拍腦袋,道:“棺材店!”

兩人當下喜上眉梢,飛奔而去。

可是。

兩人幾乎將逍遙鎮每一家棺材店都找了過去,非但冇找到活人,連活物也冇有一個。

兩人累得躺在了地上。

不對不對!究竟在哪裡?

星瀚祖師造了這紙人出來,自然需要原料:錫箔紙。曉曉推理的思路應該冇錯。除了棺材店,還有什麼地方?

陳曉曉道:“渴死我了,要是現在有酒那就好了。最好是上好的黃梅子酒!我能一下子喝三壇。”

龍煜笑道:“你渴死了,我可餓死了。現在讓我吃素我也願意。酒可吃不飽!”

等一下!

龍煜突然坐了起來,酒!酒!

是了,酒!一定是這樣!龍煜道:“我終於明白我昏倒之前,聞到的味道是什麼了!是酒!那些紙人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

陳曉曉道:“酒氣,我怎麼冇聞到!”

龍煜道:“你是天生的酒鬼,你喝得多了,反而對淡淡的酒氣不怎麼在意,以為是哪個酒窖裡傳來的。而且那酒味很淡,若不仔細聞,確實很難發現。”

陳曉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剛來的時候隻想著去回春樓找點樂子,誰還在意彆人身的酒味啊?後來,被那些紙人被嚇得不輕,再後來,殺手跟紫秀紅來襲,確實冇空去聞什麼酒味。

“走吧”龍煜站起身來,已經走了出去。

陳曉曉跟了上去。

很明顯`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釀酒最重要的是原材料是穀物之類的,可是密封貯藏的手段也很關鍵。說到這密封手段,也是很有講究,有些是用黃泥土烘乾來密封,有些省事的呢,則是用錫箔紙。除了棺材店,錫箔紙最多的地方那就是酒窖。

而龍煜聞到的淡淡的酒味,就是星瀚祖師在某間酒窖裡最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