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東方剛出現魚肚白，無煙就帶著人出府采購肉菜。

賀雲曦的嫁妝裡帶了不少乾糧和珍貴的補品，但新鮮的肉菜依然需要臨時采買，接下來的數日時間裡，軒轅瑾和賀雲曦的飯菜都將由淩波院小廚房供應，所以出去買菜是每日必須。

然而錦王府進來容易出去難。

無煙剛要走出淩波院就遇到一波阻攔，這次不是嚴嬤嬤，而是幾個黑衣人麵無表情地擋在她麵前。

“攔路者死。”無煙眯了眯眼，冷冷開口，“讓開。”

話音落地，幾個黑衣人周身一冷，殺氣騰騰地看著她。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

一身白衣的錦王抬腳跨出房門，霧沉沉的空氣中忽然傳來幾道嗖嗖的聲音，隨即四道身影跪在庭院裡。

“無煙姑娘要出府，隱風，隱雲，你們護送。”軒轅瑾臉色蒼白，卻掩不住沉冷的語調，“誰要是敢攔路，就地格殺。”

“是！”

軒轅瑾環顧四周，目光很快落向擋住無煙去路的四個人：“玄天、玄地，你們守在淩波院，任何人不得允許靠近，否則格殺勿論！”

“是！”

攔路的幾個黑衣人見軒轅瑾出來，臉色微微一變，彼此對視一眼，隨即垂眸行了個禮，迅速消失在無煙麵前。

錦王府很快恢複一片安靜，像是方纔的黑衣人不曾出現過。

軒轅瑾靠在門邊，隻這幾句話的功夫，五臟六腑好似又泛起劇痛，他極力壓下痛楚，邁著滯澀的步子轉身回到殿內，在新換過床褥的床上躺了下來，閉上眼，感受著肺腑裡翻騰不止的絞痛。

不大一會兒，額頭就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賀雲曦聽到動靜從偏殿走了出來。

她昨晚照顧軒轅瑾半夜，藥浴結束之後，又命人給他燉了一碗紅棗粥補血氣，忙活到子時，後半夜纔去偏殿把嫁衣脫下來，倚著床頭淺睡半個時辰，淩晨起身沐浴洗漱，親自煎熬給軒轅瑾服下。

此時寢殿裡藥味濃鬱。

賀雲曦著一襲淺藍長裙走到窗前，推開雕窗通風。

“皇後孃娘懿旨到！”高亢的聲音響起。

賀雲曦動作微頓，轉頭看了一眼軒轅瑾剋製痛苦的模樣，語氣閒適：“這次不會應該不會疼太久，王爺忍一忍吧。”

傳旨太監已經到了淩波院。

賀雲曦轉身走出去，拉開房門就看見院子裡站著烏壓壓的一群人，一名太監手執拂塵，身後跟著八名宮女，宮女們手裡捧著各種錦盒匣子。

嚴嬤嬤倨傲地看著她：“王妃，皇後孃娘賞賜了不少好東西給王妃，按照規矩，王妃應該進宮謝恩，給皇後孃娘請安，並恭聽皇後孃娘教誨。”

賀雲曦抬腳跨出房門，溫和吩咐左右：“阿蠻，把皇後賞賜的東西接過來，送給錦王殿下過目一下。”

“是。”

阿蠻抬手示意，幾個丫鬟一起上前，在鳳儀宮大太監吳常陰冷的眼神注視下，一一接過宮人們手裡賞賜的物件，轉身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賀雲曦從容溫和地一笑：“煩請這位公公替我跟皇後孃娘說聲謝謝，隻是錦王殿下身子不適，昨晚太子交代，以後錦王的身子就全權由我負責，所以我要留在王府照顧夫君，待夫君身子有了起色之後，我定跟夫君一起進宮給皇後孃娘請安謝恩。”

吳常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僵了下來：“你說什麼？”

“公公冇聽清？”賀雲曦微訝，極有耐心地重複一遍，“我是說夫君身邊離不開人，我需要留在家裡照顧他，請公公代為謝恩——”

“錦王妃，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吳常冷冷打斷她的話，“新婚第二天進宮請安是規矩，皇後有所賞賜，你不親自進宮謝恩更是大不敬，你這是不把皇後放在眼裡？”

嚴嬤嬤淡道：“王妃不會是仗著威武侯的兵權，連皇權都要藐視吧？”

“這位公公可能聽不懂我的話。”賀雲曦抬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吳常，“天下誰不知道皇後寬容大度，對諸位皇子視如己出？錦王身子欠安，身邊離不開人，我這個妻子留下來照顧他，難道不是天經地義？你若非要冠一頂大不敬的帽子給我戴著，我就忍不住要問問公公，若我離開王府期間，錦王有個三長兩短，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吳常表情驟然冷下：“錦王殿下身子孱弱不是一天兩天，錦王妃未免過於擔心了吧。”

“以前孱弱跟我無關，因為我冇嫁給王爺，但昨日嫁進來之後，照顧王爺身子就是我的責任。”賀雲曦淡淡一笑，“還請公公如實回稟皇後，就說我明白皇後孃孃的苦心，我一定好好照顧錦王殿下，絕不會嫌棄他臥床不起，日日吃齋唸佛，祈求佛祖保佑王爺早點好起來，到時候就可以一起進宮給皇上和皇後孃娘請安了。”

頓了頓，她道：“我相信皇後孃娘宅心仁厚，定會理解我對夫君的一片關切之心。”

說完這句話，她似乎不打算繼續浪費唇舌，轉身回了房。

嚴嬤嬤不敢相信她竟如此公然抗旨。

等錦王身體好轉？

簡直……簡直就是在做夢！

錦王離死已經不遠了，她這話的意思是錦王若有個三長兩短，她也跟著錦王去嗎？

“吳公公看到了吧。”嚴嬤嬤咬牙，冷冷一笑，“這就是錦王妃的態度，從昨晚到現在，反骨兩個字隻差寫在臉上了。”

吳公公不發一語地盯著關起的房門，眼底陰沉色澤一閃而逝。

他轉身說了句：“回宮。”

然後帶著宮人烏泱泱離去。

嚴嬤嬤對著房門啐了一口，你儘管囂張，越囂張就會死得越難看。

真是冇半點腦子，剛嫁進王府就妄想著跟皇後作對，真不知道她到底哪來的潑天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