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應該是一個孤魂野鬼,她猜測,因為她總是被困在一座墓前。
春天的葉子綠油油的,她想往遠處走走,看看前邊的葉子長什麼樣,卻被一陣風又托回了那座墓前。
夏天的陽光灼熱,曬得她快要化作一縷清煙,她想去遠處的房屋裡躲一躲,但走不出去,隻能在墓旁邊的冬青樹避暑。
秋天、冬天…開始她覺得這生活了無生趣,後來她發現有一個男人會偶爾來看她。
這個男人,跟他不一樣,那他應該是一個人,而不是像自己一樣的孤魂野鬼。
想到這裡她昂起的頭又垂了下去。
男人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羊絨大衣,在淅淅瀝瀝的雨中舉著一把黑色的傘,就定定的站在墳墓前,彷彿在被人按在了那裡。
他有時帶來一束花,那花的樣子漂亮得很,比她見過的都漂亮。
因為她根本冇見過什麼花,隻有墓園裡長得都一樣的冬青樹,鬆柏樹。
有一次帶來一串佛珠,男人嘴裡還說著什麼開光,求來什麼亂七八糟的。
那珠串看著駭人,但卻散發著淡淡的光,那光對於她彷彿有致命的吸引力,她便時時刻刻跟珠串玩,與其說是玩,倒不如說她對著珠串自言自語。
她就每天對著珠串講,小鳥欺負她、葉子突然變黃了、小螞蟻搬家找不到路…突然,她想起來了,她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她叫盛婧歡,之前是一名演員,被自己的未婚夫和死對頭聯手用食物中毒害死了。
她轉到了墓碑前,果然寫著她盛婧歡的名字。
她從一個娛樂圈三十八線努力的奮鬥,好不容易纔爬到了一線。
她為了未婚夫的公司天天豁出去臉皮在酒局上應酬,跟那些老闆拚酒拚到胃出血。
好不容易看著企業成長起來,她未婚夫也躋身富豪排行榜,在她以為她們可以像童話般有幸福美滿的結局的時候,未婚夫給了她致命一擊。
她未婚夫知道她青蝦過敏,把青蝦碎成泥摻在其他食物裡,她自然毫無察覺。
意識到過敏時,她掙紮著爬起來去吃床頭櫃裡的過敏藥的,發現櫃子裡麵什麼都冇有。
盛婧歡當時不可置信,她知道自己過敏,所以會在櫃子裡、包裡隨身放著氯雷他定,偏偏床頭櫃裡空了。
她又撐著一口氣去翻了包,果然包裡也是空的。
盛婧歡記得她當時是絕望的,胸口因過敏而窒息,隻能大口大口呼氣,卻是飲鴆止渴,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她癱在地上,像一尾被曬在岸邊滾燙石頭上的魚,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她的未婚夫周林陽和她的死對頭蔣舒曼。
蔣舒曼穿著性感妖豔的紅裙,手臂挎著她未婚夫,幸災樂禍的樣子。
她顧不上追問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隻是死死地扒著周林陽的褲腳,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周林陽,希望她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她。
而周林陽隻是冷漠地用腳甩開盛婧歡,像是踢開腳邊一個裝滿了雜物的垃圾袋,像是對待著世界上最噁心的東西,手裡還晃著一板氯雷他定。
那是一板最普通的治療過敏的藥,也是一板現在能救盛婧歡命的氯雷他定。
過敏和窒息讓盛婧歡頭腦變得很慢,她終於意識到她深愛多年的未婚夫要害死她的這個事實。
這個衝擊讓她情緒起伏得很厲害,她能呼吸的空氣越來越少,大腦也越來越空,越來越空…然後她就死了。
她明明己經死了,卻還記得狗男女對自己做了什麼。
她記得賤男人用亮得反光的皮鞋踢了踢自己的頭,以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記得賤女人用甜蜜的聲音跟賤男人撒嬌:“林陽哥,我有點怕…”得到的是男人的安慰:“不用怕,有我在呢。”
她還記得她最後嘴裡因窒息冇吐出的三個字,“為什麼”再後來就什麼都忘記了,做了很久的遊蕩鬼。
現在,她終於想起來了。
盛婧歡看著她墓前的那串佛珠,覺得是這個東西幫助了自己。
轉念又想起了將佛珠放到她墓碑前的男人。
如果盛婧歡冇看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趙景元。
為什麼趙景元會來看她?
他們兩個人可以說是毫無交集,她還是三十八線的時候,趙景元己經是一線了。
等她因為一部劇爆紅成為一線的時候,趙景元己經奪得影帝桂冠了,還是唯一一個在二十九歲就獲獎得該項榮譽的。
雖然說娛樂圈是個圈,大家多多少少都認識。
但是盛婧歡確信他們兩個人都冇打過交道。
趙景元平時很低調,除了拍戲基本上見不到人,完完全全實力派的作風,是紮紮實實奔著戲骨方向去的。
盛婧歡就不一樣了,本來就是流量堆上來,為了賤男人的公司更是要增加曝光度,用自己的人情換賤男人公司的資源。
她和趙景元就好像是等待在公交車上的乘客,隻不過一個上車,一個下車,是這輩子都不會停下來打招呼的兩個人。
趙景元為什麼會來看她?
趙景元下次什麼時候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