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秋過後青楓要開始拜訪各家親戚,她多年不回京,回京不免就要各家都拜訪一次。在京城需要青楓拜訪的至親有姑姑家,大姨家和舅舅家。

首先要拜訪的是舅舅家。青楓的外祖父顧柏年原是江南人氏,娶江商大商戶胡氏為妻,後顧柏年三十多歲中舉人,得了一半官半職,有胡家的財富作後盾,最終入京獲了六品官員。顧柏年與胡氏相伴一生,從未納妾,生下一子兩女,跟青楓的祖父祖母一樣,都隻活到五十多歲,外祖父和祖母去時青楓在恩施府。長女顧玉芬嫁給武安候當填房夫人,小女顧玉珍就是青楓母親。舅舅顧玉樹早年也中了同進士,現為太常寺丞,從五品的官職。

青楓選了舅舅休沐日去拜訪,同行的大嫂帶著茴芳和茴凱,還有四嫂。舅舅家並不遠,坐馬車也不過半個時辰,出來迎接的是舅母和顧家大奶奶陳氏。青楓對舅舅舅母的記憶不多,舅母嚴氏一見青楓就拉著手笑道:“從小就長得好,長大了真讓人移不開眼。”

青楓輕輕的喚聲:“舅母好。”

嚴氏拉著她笑得開心,一路拉著她介紹自己的長媳陳氏和兩個孫子吉哥兒和祥哥兒。又給她說二哥和大表姐兩家都在任上,以後有機會再見。然後帶著青楓見了舅舅顧玉樹,舅舅快五十歲,兩鬢全是白髮。青楓隻覺自己離開十來年,回來看到長輩都老了一截,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已不在,眼淚都有些忍不住。

顧玉樹看著下一輩中最小的青楓,眼淚汪汪的,感歎歲月流逝。青楓在舅舅舅母的帶領下,祭拜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奉上母親帶給舅舅家的禮品,舅舅舅母也給多年不見外甥女大紅包,不知道她喜歡什麼讓她自己買東西。

青楓的親人為準備大紅包,卻是因為與青楓接觸得太少,不知道該送什麼好。青楓挺喜歡紅包的,覺得這比那些好看的玩意兒都實惠,大伯家和舅舅家給的紅包加起來也有五十來兩銀子,在恩施府的鄉裡可以買到五畝良田,養活一家三口。

去了舅舅家後,林楓就準備去姑姑家。姑姑姚彥蘭是祖母的小女兒,祖母去世時姑姑帶著長子奔喪時見過。姑姑的夫婿王家與大伯母孃家的王家,以及大姐青瑩嫁的王家是一個王家,都是堂兄弟。王家主家在朝有高官,但與青楓家有親戚關係的這幾家官位都不顯。姑姑姚彥蘭生有兩子一女,另有庶子庶女各一人。姑姑家的大表哥王卓林與青岩同年,早已成婚,二表哥王卓越比青楓大三歲,去年成婚,女兒王卓豔與青楓同年,生在二月,比四月出生的青楓大兩月,正在家裡秀嫁妝,年底就要出嫁。

姑姑帶著一大家熱情地接待了青楓與四嫂,就連姑父王智平都對青楓說了些客氣話,讓她時常來家裡跟卓豔姐姐一起玩。除了姑母和大表哥,其它的人青楓根本就不記得,青楓奉上母親為姑姑準備的禮品,與姑姑說了許多話,回家時同樣帶回了些禮品。

青楓最後拜訪的是大姨母府上武安侯府。大姨母顧玉芬是武安侯的填房夫人。大姨母生有兩子一女,加上原配生有一子一女,另有庶女一人。武安侯府共有三子三女,但原配的兒女和庶出的女兒都已成婚,大姨母生的兩個表哥也已成婚多年,隻有姨母的小女兒玨清比青楓大幾個月,也將明年二月出閣。

青楓去的時候,大姨母顧氏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媳和女兒迎接青楓與四嫂,看見青楓一把抱住:“哎,我的小青楓,終於回來了。”

青楓對大姨母的記憶也不多,有些難為情的叫:“大姨好。”

“好,好好好”,大顧氏拉著青楓上上下下地看,“真不錯,所有的孩子中從小就數你長得好,現在看來還是一樣的。”

“大姨就會誇人,玨清姐姐會吃醋的。”青楓看著站在一邊正笑著的玨清姐姐。“纔沒有呢?青楓妹妹,雖然十一年未見,姐姐可是記得你的,從小就長得唇紅齒白,二表哥和四表哥把你抱在懷裡就捨不得讓你下地,長大了更是傾城佳人。”旁邊站著的兩位表嫂也都點頭讚同。

眾人在屋裡坐了一刻,世子夫人才姍姍來遲,她還未進門青楓就聽到她的聲音:“聽說母親這裡來了天仙一樣的妹妹,我倒是來遲了。”

青楓明顯感覺到兩位表嫂和表姐表情明顯僵硬了些,大姨倒是冇有什麼變化,拉著青楓說:“楓兒,這是你的大表嫂,世子夫人。”

青楓恭恭敬敬地對著來人行禮問安:“世子夫人安。”隻見對方三十來歲的樣子,穿著比姨母還不凡,臉上堆著的笑卻未到眼底。

“果然是天仙一樣的人兒,難怪母親日夜盼著。”世子夫人說著就坐在大姨邊上,原是青楓坐著的地方,連跟大姨行禮問好都冇有。

“清兒,帶楓妹妹和你表嫂去你院子裡看看你秀的嫁妝,母親和你嫂子們還有事。”玨清表姐立馬應好,站起來拉著青楓就走,青楓見大姨的臉色並不太好,行禮後跟著玨清表姐走。

青楓覺得四嫂的存在感一直都很低,伸手拉著四嫂一起,三人來到了玨清表姐的院子,玨清表姐的院子就在大姨母院子的旁邊,倒也隻是幾十步路的距離。直到進了玨清的房裡,青楓纔看出她很生氣的樣子,明明在世子妃來之前大家都還很高興,怎麼轉眼間就變了呢?青楓早就知道,世子是前武安侯夫人所生。想必定是世子妃的原因,看來親生與不親生的到底還是不同。

“表姐,怎麼突然就生氣了呢?真為剛纔大姨誇我兩句就吃醋了?”青楓拉著表姐的手問,這個表姐很投她的眼緣,長得可可愛愛的,性格看上去也是比較直爽。

“纔不是呢,表妹和嫂子介意,我不是生你們的氣,就是看到有些人氣不打一處來。”說完深深地呼了幾口氣,然後轉頭就喊:“飛煙,上茶。”

飛煙正端著茶走進來,“小姐,茶來了。”飛煙和迎梅一人端著茶,一人端著點心進來。幾人就在房裡說些自己的見聞,玨清表姐說著京城裡趣事,青楓和四嫂都喜歡聽。

時間還過得挺快,直到大姨身邊的剪秋過來請幾人過去吃飯,才恍然已到中午。

幾人又回到大姨那邊,世子妃已不在,卻有兩位青楓不認識的男子,看上去都與大哥二哥年齡差不多的樣子,青楓估計應該是兩位表哥,“大姨,是兩位表哥嗎?”

大顧氏拉過青楓,“對,就是你的兩位表哥,二表哥衍楊,三表哥誠昱。”

青楓上前一一行禮問好,二表哥表情嚴肅些,三表哥則是一臉笑意,“母親真冇有說錯,比小時候還好看。”眾人又是一陣笑。

青楓也不理會,隻笑著對錶哥說:“多謝表哥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了,誰不記得最小的表妹,長得最好看,還嬌氣得很,就冇有看到你下地走過路。”三表哥說完,連嚴肅的二表哥都笑了起來,彷彿大家都還記得曾經的事情。

青楓倒不是很記得,不過小時候哥哥們都喜歡抱著她,尤其是二哥和四哥。

“少打趣你表妹,不就是你想抱,二郎和四郎不讓你抱嗎?你還跟他們急,要去找你姨父理論。”顧氏在旁邊補了一句,眾人更是笑得成一團。

因為有四嫂在場,兩位表哥並冇有留在大姨處用午飯。午飯後,大姨才拉著青楓與大家坐在一起,細細地問青楓這十來年的事情,問青楓父親在嶽陽府的事情,青楓都一一回答著大姨。

青楓與四嫂離開武安侯府時已經是半下午,大姨和表姐親自送她們上車時,與剛回府的武安侯遇上,青楓聽表姐叫父親,才與四嫂一起行禮問安,武安侯的臉色也不好,隻是看了她們一眼,“嗯”了一聲就錯身進去了,連與大姨都冇有招呼一聲。

青楓明顯感到這一家人的氣氛不對,也冇有多問什麼,隻約表姐過幾天要去家裡玩,表姐答應得倒是爽快。

青楓上車後與四嫂相視一笑,這段時間都是四嫂陪著東家跑西家跑,“四嫂,終於都走了一遍,以後嫂子就不用專程陪著我了,你也忙得很。”

“多走走也冇有關係,我也不是很熟的。”於氏的聲音不大,但很溫柔。當初母親顧氏不就是看中她性格好,纔想將她娶回來給脾氣有些野的四哥當媳婦。

青楓也覺得四哥四嫂的性格應該合得來,但她並不認為四哥的性子野,他隻是不拘一格,但四哥最重感情。青楓在恩施府的時候,就隻有他年年來回奔波幾個月去看她。回到院子裡的青楓,回想著大姨家的事情。以前她就知道大姨是填房,但武安侯府早就空有其名,幾代都冇有出什麼人物,家裡的產業也冇有管理好,早就成了空架子。原武安侯世子夫人早年生病去逝,留下一兒一女,京城的高門大戶已經不願將女兒嫁進早是空架子的武安侯府,所以上一代的武安侯夫人選了品位低的顧家。選顧家還有一個原因,因為顧家夫人胡氏孃家曾是江南大戶,顧家家底豐厚。大姨當年帶著豐厚的嫁妝嫁入武安侯府當填房夫人,為武安府帶去了不少支援,讓多年虧空的侯府又有了進賬,早些年大姨還是很得寵的,以至於後來武安侯再也冇有納妾。

近幾年也聽母親抱怨過,說武安侯現在隻偏心原配所生的兒子,封了世子不說,家裡的資源也是儘世子使用。二表哥靠舅舅謀了八品太常寺協律郎,三表哥卻隻能從了商,但生意做得真不錯。武安侯不能為後麵兩個兒子提供一點任何幫助,還想著兒子做生意賺來的錢,想著大姨握裡手裡的嫁妝,其實早年大姨已經拿出來了一部分嫁妝,又利用自己的資源將侯府鋪子的生意都做活了。

到武安侯世子成婚後,武安府讓大姨讓府裡的生意交給世子夫婦打理,大姨也冇有多話就交了出去。但世子確實平庸,在仕途上冇有起色,府裡的生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卻,世子妃是瑞王家的女兒,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人,還是個喜歡炫富的性子,花錢如流水。十多年過去,當年紅火得很的生意現在虧空的時候多。

武安侯此時又想讓大姨再度出手,讓三表哥多幫襯府裡的鋪子,不要隻顧著自己的生意。大姨卻再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嫁妝都換成了田莊和房屋,三表哥冇有出路時自己做起了生意,還做得有聲有色,對父親提出的幫襯家裡生意也從不正麵回覆。從今日的情況看來,大概雙方已經撕破了臉。

走了一圈親戚下來,青楓總結出,她們家冇有什麼達官顯貴的親戚,各家都隻做著品位不高的小官,且不是什麼要職。在京城圈子裡來說,隻能說日子過得去,所以她的親事也應該是在小吏中挑選,這倒好。其實對青楓來說,她真不是非要嫁什麼高官厚爵,隻要遇到對的人,就算是商人她也願意,突然就想那位富商楊公子,其實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