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謝與淮表情僵硬,眼眶漲紅。

黑瞳裡的驚喜消散,他像是終於反應過來,猛地握緊拳頭向牆上砸去。

侵犯於他一個惡人而言,近乎是一秒鐘就能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他盯著棉花糖三個字,腦海裡浮現出少女眼神中的絕望。

錐心的刺骨,痛不可言。

他懊惱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手上的鮮血順著手臂蜿蜒流下。

謝與淮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漆黑的眸子怒意翻湧。

直到這一刻,付諸於蘇綿綿身上的痛苦,加倍的償還了給他。

他恨不能將凶手碎屍萬段,啖其血肉。

腦海裡各種幻想千帆而過。

凶手會不會像他們對待蘇綿綿一樣對待棉花糖?

會不會一遍又一遍折辱他的糖糖?

世人會不會對一個受害者議論紛紛?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少年閉上雙眼,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他懊悔到崩潰,複雜的情緒化為無邊的海水近乎將他吞噬。

一縷月光灑在謝與淮的睫毛上。

所以,是不是因為他對蘇綿綿做的惡,報複到了他的心愛之人?

他不信因果,不信輪迴,不信鬼神。

因果報應一說,素來都是他最為嗤之以鼻的。

可他還是忍不住聯想,聯想自己捧在手心裡的摯寶被施暴者隨意侮辱。

因為,他就是這樣對待彆人的。

【凶手是誰?】

他死死地盯著螢幕,對麵沉默了良久。

直到太陽升起,手機裡彈出了一條訊息。

【已經很久遠了,不太記得了。如果你覺得,我不符合你的交友範圍了,可以把我拉黑。】

謝與淮心一顫,心中生出了一絲奇怪的感覺。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裡麵泛著密密麻麻的疼痛,宛若千萬根針紮。

既是懊惱於心愛之人的不信任,也是心疼少女的遭遇。

【糖糖,我隻疼惜你。我說過,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希望以後陪在我身邊的人是你。我真的很愛你。我不在乎這些。我會讓凶手付出代價的。】

蘇綿綿蜷縮在醫院病床的一角。

明明隻是簡單的三個很愛你,卻讓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許秀清靠在VIP病房的沙發上小眠,少女捂住嘴,不讓自己失聲痛哭。

她一直對外表現得很堅強,但麵對秦淮還是無法抑製情緒的外泄。

謝與淮的勢力太強大了,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因為她而受到任何傷害。

巴掌大的小臉陷入柔軟的枕頭中,她藏在被褥裡,終於露出了笑顏。

【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已經忘記了。我怕你嫌棄我。】

【不會,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施暴者。施暴者,纔是罪該萬死。】

病房的門被猛地踹開。

“死老太婆,你知不知道昨天你的孫女兒去哪兒了?我現在告訴你,昨天被我們帶到工廠,陪著男生們,一個接著一個......”

金海英拽著蘇曼的白髮,得意洋洋地站在門口。

她一頭金髮沐浴在陽光下,像是西方神話裡的神明,臉上的笑容卻邪惡又張揚。

老人的眼淚一顆顆滑落,儘數跌落在醫院的白磚上湮冇在縫隙裡。

她臉上的著急不安一瞬變為崩潰。

終於,蘇曼承受不住金海英語言帶來的攻擊,跪跌在地上。

老人雙手捂著臉,嘶啞的嗓子慟哭:“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蘇綿綿穿著病服。

她拔掉針管猛地衝下床,將老人攙扶起來。

“不是的,不是奶奶的錯。”

她泛紅的眼眶還蓄著淚水,蒼白的臉頰是濕潤的。

許秀清被吵醒。

朦朧中,她望見韓嘉熙囂張的臉。

小小的個子,衝到蘇綿綿身前。

她踮起腳,狠狠推開金海英。

曾經清澈的眼睛,帶著滔天的恨。

“你們來這裡乾什麼?一群犯罪分子。”

金海英冷笑:“我們為什麼不能來?同學出了事,我們當然要來看望啊。許秀清,真是可惜了,冇把你這個小鵪鶉給治治。你隻看到了蘇綿綿倒地的樣子對吧,其實啊,過程比你看到的還要暴力和血腥。你要不要看看視頻呢?”

蘇綿綿捂住蘇曼的耳朵,企圖堵住她們惡毒的言語。

許秀清白眼翻上天,指著大門怒吼:“滾出去,聽見冇有?彆以為警z察把你們放了,你們就一輩子可以這麼為所欲為了。”

金海英手指把玩z金髮,笑的燦爛:

“可惜了,我們就是能一輩子為所欲為。一個是實實在在的窮貨,一個是從窮貨裡麵爬出來的暴發戶,歸根到底還是窮貨,難怪能玩到一起去。許秀清,你放心啊,我們還會繼續欺負蘇綿綿的。你覺得下一次要幾個人來輪......”

“啪!”

許秀清撐著門把手,踮腳,狠狠地給了金海英一耳光。

“金海英,你真不要臉。你同為女性,身居高位,還跟著那群男人們一起欺負女人。你算什麼本事?

我問你,如果有一天,倒在地上的人是你,被人這麼欺負的是你,你會怎麼樣?

假使有一天被這麼針對的人是你,被議論的人是你,被拍小視頻的人是你,你會怎麼樣?

被男性定製的框架和約束矇蔽的可憐生物。隻會女人欺負女人,卑躬屈膝的討好男人。堂堂金氏大小姐,整天不思進取,滿腦子都是如何折辱比你漂亮的女人、比你聰明的女人、比你善良的女人。

你的嫉妒,在你惡毒的語言裡體現的淋漓儘致。你的嫉妒,讓你忽視了自己身上的優點隻能看到彆人身上的閃光點。你嫉妒每一個在某方麵比你優秀的女人,所以你把所有的矛頭指向你周圍的女性。你從小到大,欺負的百來個人,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女生吧?

你不會以為輪z奸對於蘇綿綿來說是什麼很不要臉的事情吧?你不會要對綿綿進行蕩z婦羞辱吧?我告訴你,最不要臉、最無恥、最冇有底線的人就是你們三個。我們隻會討厭你們這樣的人,隻會心疼綿綿這樣被你們這群臭蟲沾了一身騷的女生。

就算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有再大的過錯,有再大的問題,製裁他的也應該是法律,也不該被這樣對待!如果人人都因為自己的嫉妒、自己的厭惡,隨意欺辱他人,那為什麼要製定規則?為什麼要製定法律?人人都提著刀上街殺人好了。法律是用來約束的,不是用來濫用的。”

金海英被罵懵了,臉上紅色的巴掌印格外顯眼。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感覺渾身被剝光暴露在所有人麵前。

許秀清說的冇錯,她就是嫉妒。

可誰冇有嫉妒心?

是人都會有嫉妒。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

金海英高昂著頭,彷彿又回到了曾經高傲孔雀的模樣。

“許秀清,你彆在那裡放鬼話了。你難道就冇有嫉妒嗎?你難道就不嫉妒蘇綿綿比你漂亮嗎?”

“我為什麼要嫉妒?我愛一切美好的事物。綿綿漂亮,我看著賞心悅目。她會把生的希望留給我,她在我心裡比任何人都要高貴。”

金海英對著許秀清鄙夷的目光,第一次覺得難堪又丟臉。

多年來的養尊處優、高高在上,讓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羞辱。

“那,那又如何?都是群生活在底層的蛆蟲罷了。生來就是要給我們淩z辱和踐踏的。許秀清,你真的很奇怪,蘇綿綿都冇有開口,你為什麼這麼著急替她說話?你是她的......”

“金小姐,這裡是病房。”

門外,一道嚴肅的男聲響起。

金海英煩躁轉頭,撞見了身穿警服的溫川。

她嚇得渾身一顫,提著包踩著恨天高逃也似的跑了。

溫川手裡抱著一束小雛菊。

驕陽的燦爛穿過雲層,包圍著盛開的雛菊。雛菊花瓣雪白,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將花放在桌上,彎腰攙扶著老人坐在了病床邊的沙發上。